得知南昌志死掉的消息时,云青竹才刚刚下朝。
“皇上,南昌志大人,他昨夜府邸突然起火,一夜之间,南昌志的家被烧成了灰烬,一块儿好的木头都没留下。”
苏公公的嗓音尖锐,平日里该是早已习惯,可云青竹听着这话,耳朵却感觉无比难受。
“苏…苏公公…您方才说什么?”
云青竹呼吸都仿佛停了一瞬,声音不自觉带了些许颤抖。
苏公公拂尘放到肩上,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恍惚,他半天才重复一遍。“回皇上,昨日南府上着了大火,今早发现时南昌志先生已然西去…”
云青竹脚下的步子越发沉重起来,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拖着铅在泥潭里挣扎,思虑多半分,就被泥潭多吞噬半分。
公公讲完,面前的女人眼睛发了红,眼尾也湿润起来。
苏公公清楚南昌志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但皇上毕竟是天子,背负着一国的安危忧患,苏公公不得不出声劝慰,“皇上,恕奴才多嘴,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还是不要太悲伤为好,不然搞坏了身子可就麻烦了。”
眼前的人听不进去半点,眼神呆滞而无神。
“苏公公,贺霖回来了吗?”
“回皇上,贺霖将军首战告捷,今夜应是能连夜赶到皇宫。”
今夜?那就是还没回来了,云青竹苦笑一下又问。
“苏公公,洛明轩身体可是康健?”
苏公公叹了口气随后摇头,“回皇上,皇后娘娘昨夜在窗台前送抄诵了一夜的佛经,身体染了风寒在宫中休憩。”
云青竹一步一顿走下仿佛有万里长的台阶,到了这个时候,居然没有半个可以依靠的人?
“苏辞云…许辰溪…陆…”
那人的名字她没敢念出口,剔透的眸子望向宫门,对旁边的人轻声开口。“苏公公,您去请人过来,不论任何一宫的妃子,只要能第一个到,朕就带着那个妃子去看南昌志先生。”
苏公公躬身,拂尘扬起。“遮,奴才这就去给皇上到后宫宫殿里去请各位妃子。”
看着苏公公带着一行人下去,离开了宫殿,她低下头,瞧着。
宫殿的石阶很长,长的她难以用腿丈量,面前的建筑恢弘大气,朱红色的油漆,精雕细琢的凤凰盘踞在柱身,她摸着凤凰翩然的翅膀,一股不属于她的感情突然涌入了这具身体。
面前的场景都朦胧了起来,头顶的朝阳倾泻在白玉石阶,恍惚中,她好像看到南昌志身如长松站在殿下,云梦恋则是一袭凤袍端坐在正殿。
万人恭敬地对她朝拜,只有南昌志端着玉珠琉璃冠,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她好像又看到,南昌志和母亲就坐在南昌志的小花园里,一个弹琴一个吹箫,琴瑟和鸣。
“苏公公,您说什么?皇上她怎么了?”
“溪妃娘娘啊,您可算是回来了,皇上她今日本来上朝时就心情不佳,这刚刚可又得知了一件大事,老奴是实在是劝不动皇上了。”
苏公公拂尘飘得一团乱,脚下风尘仆仆。
溪妃刚从联盟回来,跟着苏公公也是一头雾水,“皇上心情不佳?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为何会去上朝?不是洛轩答应了我不会让她进入朝堂吗?”
苏公公没解释,华溪殿离朝堂不算远,两人拐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大殿外,越过宫门,一个身形纤瘦,有几分憔悴的女人正呆楞着坐在石阶上,看上去她似乎比以往瘦了些,是为宫里的事劳心伤神了吗?许辰溪想。
“溪妃娘娘,您去哄一哄皇上吧,南昌志先生去世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为江山社稷着想还得向前看啊。”
许辰溪陡然一愣,他不过才离开半个月,辅佐竹儿的先生就离世了?似是看出了溪妃的疑惑,苏公公又说。
“近些天,皇上在政绩上进步颇多,难免会有人心生嫉妒,可能正因如此,几个大臣就查到了南昌志先生,南府昨夜生了大火,设了极其恐怖的绝阵,南昌志先生重情重义,硬是拼尽一身灵力将家奴送了出来…”
苏公公说得不难想到南昌志先生死的有多惨烈,“苏公公,我知道了,我会照看好皇上的。”
只见这句话的话音落下,那身着紫金袍的男人就逐渐走入深宫中,青丝靴,步子不紧不慢,格外沉稳。
“竹儿,我回来了,欺负你的人我都会帮你打倒,伤你的人我定一分一毫跟他算清,竹儿,别怕。”
身下的人露出个清清浅浅的笑,阳光照在她瓷白的皮肤上,眼下的泪若隐若现,他不禁伸出手,眼里满是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许辰溪…我该怎么办?我…我想杀了她们。”
云青竹以为她说完这话,面前拿着海棠花的男人一定会吓一跳,可是紫衣少年只是捏着海棠花侧头深思,日光刺眼,微风吹得他匕首上的缨子微微拂动。
云青竹听见他说:“竹儿若是想杀他们,我替你杀就好了,竹儿双手生的娇惯,怎能沾上恶人的血?”
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云青竹觉得太阳暖烘烘的,仿佛终于透过云雾,照在她的身上,仿佛千万股暖流涌遍全身,泪水也跟着模糊了她的双眼。
感受到视线模糊后,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带进了怀里,任她宣泄任她依靠,她被人腾空带起,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头顶传来他温柔无比的声音。
“竹儿若是想哭,只能让我一个人看到,我陪你去看南昌志先生,见到他,你可不要哭鼻子了。”
许辰溪故意把她的脑袋扒开,让她看着自己,然后他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他指着自己湿掉一片儿的紫金袍,对她扬起嘴角。
“竹儿,你把我最好的一件衣服弄湿了,你以后得赔我一件哦。”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皇宫里很多,我改日叫女工们给你做一件就是了。”云青竹有羞怯地埋头到他的胸前,掩住脸,声音弱弱地接着道:“或者你不要一件,叫她们做十几件给你都行,我不穿衣服也得叫你穿上。”
似是被她逗乐,许辰溪顿时朗声大笑起来,笑得胸腔发震,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不穿衣服?竹儿不穿衣服在光天化日下成何体统啊?”
“明知道是开玩笑的你还这样逗我!”
她终是忍不住也勾起唇发笑,但又气不过只能偏过头去不再理会许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