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悠闲嘛,我吩咐你做的事,你都做完了吗?还是说你完全忘记了?”
抱着木盘子正在往各个宫殿送东西的宫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哐当落在了地上,对面闪出的黑影修长,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尤其戴着面具,看着更加有几分诡异。
不敢多看,宫女低下头,声音颤抖:“我…我不想,我不。”
她双腿颤抖着,话都没说完,对面的面具下嘴角淡漠地扯了一下,随后便传来清脆东西破碎的声音,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若是你不做,你和你的主子会死的比这还惨,但是若是你做了,没准你的主子会死的晚一些。”
“别忘了,是我在大雪救下的你,让你去了云家,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还活着?”
黑色萦绕的双手刷的一下掐在她的颈上,宫女挣扎着,可双腿还是不受控制腾空而起,“饶…饶命…”
窒息的感觉就像被人推到了水底,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会对死更加惧怕。
听到她的求饶,男人右眉轻挑,“哦?这么说你可以继续为我做事了?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
被掐着的人脸色已经涨红,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摇着头,忽而背后几声脚步传来,男人脸色一变,蓦地消失在原地。
劫后余生的女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油灯照在她的脸上,那双脚步的主人也随之暴露在眼底,“绿湖?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记得你不是应该在去送炭火的路上吗?你怎么了?看着怎么状态不太好?来,我扶你起来。”
是松儿,绿湖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与她遇见,洛明轩宫殿里的人一如既往的善良,她之前在轩辕殿里欺负过翠湖,但是松儿和欢儿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仅劝慰她,还对她很好。
松儿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人一定不会放过她,该如何做才能保护她不被那人杀掉呢?绿湖想着瞅了一眼四周,撑着松儿的手臂,绿湖站起身,接过被拾起来放好的盘子。
“松儿你快走,我自己可以的。”绿湖推着她,希望她能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面前的人低下头,抬起路灯绕着她的身体,松儿说:
“你若是早点说你今天不舒服,我就替你送了,你怎么非要硬撑着不说呢?”松儿心细如发,挑起油灯仔细瞧着地上,宫里的炭火可不能丢掉,找了半刻,确保没丢下之后她说:“看来是没有丢下任何一块儿东西了,今日你不舒服,我就替你去吧。”
“松儿,你赶紧走吧,这黑灯瞎火的,你别走错了地方。”绿湖把她的身体转过去,对着她来时的路,“你赶紧离开这里。”
可话音刚落,松儿的脖子和脑袋上萦绕了一圈儿黑色浓雾,淡淡的绿光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巫术,她想伸出手提醒,浓重的夜色下仿佛有一双探究玩味的眼神,她噤了声,连连后退了几步。
“绿湖,给我吧,你和翠湖照顾皇上也不容易,这些事我替你干就好了。”
就在松儿把盘子刚端起的时候,咔嚓一声,面前的松儿表情狰狞一瞬,而后就瞬间躺在了她面前,眼睁睁看着松儿死掉却无能为力,绿湖忍住心中的恐惧,闭上眼慢慢蹲下身。
那人从黑影中闪出,宛若地狱中厉鬼一样的眼神幽幽扫过蹲着的人说:
“今天是她命格不好,你该庆幸我今天替你出手了。”
他说完袖袍一挥,眼底的松儿和他一齐消失,只留下了散落一地的碳块儿和残渣。
他走后,绿湖跌坐在地上,眼神呆滞,仿佛被人抽了魂魄。
“皇上…我好不容易要与你好好相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回忆起第一次遇到云青竹的时候,云青竹身着淡色的苏裳,捏着一把油纸伞。
冬季时候,威严庄重的云朝城墙里是大雪纷飞,她沿路乞讨却无人救济,忍着寒冷饿了几天几夜的她终于忍受不住跌倒在湖边,后来是一个满面伤疤、鬓发斑白的老人把她救起。
她以为那个老人会是她的救赎,没想到却是另一个深渊。
每日除了挨打挨骂之外,她还要被当成炼药的工具,吞下各种带着剧毒的草药和蛇虫,那人说:“若是你愿意去云家为我做事我就还你自由。”
为了解脱自己,她不得不答应了那人的要求,到云家附近装晕倒下。
她是被云家的长公主救醒的,睁开双眼时,她眉目如画,双眸似秋水一般明澈,双颊粉嫩带些婴儿肥,她把手放在自己的人中上探气息,丝毫没有流露出嫌弃,反而眼底尽是关怀的神色,她说:
“你还好吗?我给你些银两,你去酒馆里喝点酒住下吧。”
她声音温柔伴着梅花的香气开口,若不是脸上真切的温热,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做梦。
“你…谢。”在云家门口待了许久未说话,刚开口的声音竟是如此的粗糙,可面前的女人没一点儿介意,还吩咐了下人去酒馆里给她讨了一杯热水,脱下肩上的绒毛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不用跟我客气那么多,我扶你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儿盖上披风之后温柔地问,看到自己面露难色,她马上改口:“你应该没有名字吧?这里的湖水莹绿澄澈,像你的眼睛一样,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见她点头,云青竹绽开灿然的笑容道:“绿湖,叫你绿湖如何?”
绿湖…澄澈莹绿的湖水,绿色生机勃勃…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名字了吗?
“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名字吗?绿湖~”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