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
她在衙门门口待了一下午,从未记过如此多的名字,也从未盖过这么多章,手都麻了才总算完工,真是磨人。
云青竹抖了抖手指,沉沉地叹了口气,脑袋趴在桌子上,瞧了一眼正在与方大人交谈的陈知书说:
“陈大人,刚才谢谢你啊,若不是你刚才提出两个人共同经营一间铺子,我朕肯定是要砸锅卖铁让百姓开铺子了。”
陈知书淡淡一笑道:“皇上不必客气,为皇上的江山社稷思考是臣下的分内之事。”
“你若不是个古代人,若是个现代人,或许应该也是个聪明的学霸。”
陈知书还是985、211那种的。
“皇上的话,微臣为何听不懂?”陈知书打点好了衙门的其他事项,疑惑地问。
远处的房屋都有了飘香,陈知书也应是要回到陈府了。
衙门外的不少御卫军等待着云青竹的吩咐,如今的陈大人也是之前那般渺小,随着身份的抬高,他身旁也多了几个随行的侍卫,来衙门之前那几个侍卫被他要求留在了陈府,现在侍卫来了,应是楼依依做好了饭在家里等他了吧。
“陈大人听不懂就算了,时候不早了,楼姑娘也应该想念陈大人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楼依依坐在房里,表情阴沉的可怕。
陈知书原本只想隐居林中,开个医馆照顾病人,可现如今陈知书的父亲离开了朝廷,朝中没了与云青竹一个阵营的人,云青竹自然急于笼络、利用她所认识的人,只不过她认识的人都身份特殊,没人能够在前朝对她给予帮助。
而陈知书…陈知书原本是要进入后宫,可他拒绝了皇上的要求,惹恼了皇上,所以他进入朝廷就是必然。
原以为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够说动陈知书,让他念及情分不要去朝堂为那女人做事,可没想到他受了一点儿威胁居然就慌了手脚,真是个蠢货!
“他们陈家小门小户的也就算了,本想着他陈知书清清白白进入楼家还能给父亲和哥哥增加几分颜面,让哥哥和父亲不至于在朝中被人耻笑诟病,可那云青竹身为皇帝居然不洁身自好,就连她的下人怕是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她居然仍然与陈知书走得那么近,给我们楼家的脸都丢尽了!”
“小姐!小姐!”
“你闭嘴!我在这里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楼依依受了无尽的委屈无处发泄,气得牙痒痒。
王一二死后,王圣兰那个她可以利用的蠢货也一同死掉了,她还想着能利用那个榆木脑袋折磨几次云青竹,却没想到那榆木脑袋竟然没做几次事情就败露了,还被设计杀掉了。
楼依依原本想去求父亲让父亲在朝中攒动各方势力压迫那个贱蹄子,可父亲却理都不理她,哥哥也对她避之不及,都是她嫁给了陈家丢了楼氏的脸面才会如此…
而那个贱蹄子…不仅娶了贺霖哥哥回宫,还有五六个男人为她做事,如今就连她瞧不上眼的陈知书都要插一脚。
弄的院里的人都以为我楼依依留不住陈知书,一群目不识丁的下人也敢对她鄙夷?
陈知书才学渊博,贱女人貌美倾国,下人居然说陈知书与那贱蹄子像是天作之合,这种作践她的话都不知道在她耳边过了多少。
“你个贱婢!我方才命令你去差人叫回来陈知书,你叫回来了吗?不过是打了你一巴掌,你何故在这里哭哭啼啼?是想让我再多给你几巴掌?还是想让陈知书看到对你心生怜慕?”
“不过半日不见,依依的性子倒是泼辣了不少。”
身后突然响起陈知书的声音,吓得楼依依身子一怔,扶着桌子的手都有些不稳,可瞧见面前的女人还在哭泣,她狠狠削了一眼婢女,心底发慌。“你哭什么?不过就是不小心打到你了而已,快起来。”
楼依依马上伸出手扶起跪在脚边的婢女,扶起她的一刻忽而想到这些日子里,云青竹总是对她恭敬礼貌,从未为难苛责,问题应就出在这里。
陈知书与云青竹进进出出,做了不少事,还受到了提携,自是对她多上心,若是此时她给陈知书闹难看,陈知书肯定就一心向着云青竹,说不定到那时云青竹就会让她休了陈知书,好顺理成章让她成为连陈氏都留不住的女人!
想到这里,楼依依顿时就觉得浑身一阵冰凉,坐都坐不稳。
跟在楼依依身边的奴婢,没有几个是她从楼家带来的,基本上都是陈家的老奴婢,陈知书瞧了一眼就认出了那正啼哭的女婢问:“怎么了?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让你哭成这样?”
陈知书踏进屋后关上门,把外头看热闹的隔绝在外,上下打量起坐在桌旁的女人。
“你又是为何生了如此大的火?她差人送消息不过须臾,我便收到,收到就往府上赶,难不成你还是对她不满意?就因如此小事打了她?”
“你因为她责问我?”
她一个身份低贱的卑微奴婢,生来就是要给人做牛马的,凭什么要因为处罚一个牛马过多解释!
楼依依本就没打算好好跟他解释,正想说什么,瞧见陈知书的脸色,她不由得从心底冒起火来,怒道:“陈知书!你既然觉得她可怜,那我与你和离,你与婢女花开并蒂算了!”
气不过也忍不住,见到那小婢女还在哭,楼依依撸起袖子又是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动作迅即连陈知书都反应不及。
在屋外忙前忙后的奴婢们听到屋内的动静险些吓呆,他们从未见过楼依依发过如此大的火气,虽然楼依依没给过所有人好脸色,但也从未像今天一样,甩掉了千金的优雅与气度与一个奴婢斤斤计较。
“楼依依!你真是荒唐!”
陈知书的声音也比往日高了许多,从屋内传来。
楼依依虽然生气就能撒脾气,但她自小有个缺点,只要是与人争执她就容易掉眼泪,不管是争过还是争不过,一喊叫就掉泪,她方才喊完,眼泪就止不住地啪嗒啪嗒落下。
陈知书虽知道她这个缺点,但毕竟依依从小与他在陈府出双入对,父亲也要他多多照看与包容,他只得压下怒火,捏着拳头瞧着对面落泪的女人规劝道:
“楼依依,你不要胡闹了,在陈府我还能包容你,可是出了陈府,无人能够保护包容你一生!”
“无人能保佑一生?好一个无人保佑一生。”
凭什么她云青竹生来就是皇上,可她楼依依却只能在楼家吃苦?凭什么云青竹能娶贺霖哥哥,而自己只能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凭什么她云青竹就不断有人保护,而她楼依依就要次次让步?
楼依依红着眼眶死死盯着面前的陈知书,手用力捏着手帕,攥出密密麻麻的褶皱。
她楼依依一定找到更锋利的刽子手,将那云青竹折磨的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