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闭上眼,颜色淡薄的唇轻轻开合,每个字都叫人心悸:“让你离不开我的东西,娆娆不是说,这辈子不会离开我吗?吃下它,我就留那周衍一条贱命,从今往后,前尘一笔勾销。”
苏娆猜测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叫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偏偏她多次呼唤系统,后者也没有一丝丝反应。
她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你说话算话吗?”
周衍的面容平静,他摩挲着她细嫩的面容,道:“天子一言九鼎。”
苏娆到底还是从那瓷瓶里到出了药丸,浅红色,散发着浓烈的药味。
她吞咽下去,并未感觉有什么异样。
“娆娆好乖,”周衍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他温声道:“娆娆刚刚吃下去的,是牵欢丸的雌蛊,从今以后,你若离开我十里,便会死去。”
苏娆愕然:“你已经吃了另一颗?”
周衍点头,笑容淡了:“这蛊术到底伤身,我一直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给你用,今日这件事,也算是定了我的心念。”
苏娆觉得,这蛊没有这么简单。
她看着手臂上隐隐浮现的一点红色朱砂,“这是什么?”
“蛊度入体的标志。”周衍说着话,突然捏破了自己的指尖,将一滴血滴在上面。
那原本艳红的朱砂,一瞬间消融下去。
周衍摸了摸苏娆的发,带着几分喟叹:“雌蛊要用雄蛊寄生者的血每月喂养,若是没有及时得到血液,你同样会死。”
他抱紧她,满足又温柔:“娆娆,你怎么还能离开我?”
苏娆觉得,白月光是假的,这样的周衍,怎么看也不像是白月光。
他更像每个世界里,那个不择手段的最大反派……
慕容冥被周衍派人送离了皇城,他将他流放到了苦寒之地,可也的确如他向苏娆承诺的那般,留住了他一条性命。
而慕容冥离开的那日,原本只有苏娆一人的后宫,迎来了一位赵美人。
苏娆做不来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听见这件事,也不过就是对粉黛说:“我喜清净,若是没有事,不要让她来见我。”
粉黛欲言又止地看着苏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贵妃还是去看一眼那赵美人吧……”
苏娆原本打算小憩,闻言缓缓睁开眼,“为何要看她?”
粉黛咬咬牙,直接跪了下来:“宫里的人都说,这赵美人长得和贵妃您像极了。”
苏娆挑了挑眉,心里有些好笑。
这算什么,替身剧本吗?
她一时没有说话,之后才倦怠地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苏娆是真的没有将这个赵美人放在眼里,周衍对她再如何极端,可是满值的爱意,他怎么可能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心动,她只是有些好奇,这个赵美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周衍下朝便差不多是正午了,他进来的时候,明显比往日要犹疑一些。
苏娆把玩着自己脚踝上的锁链,抬起眉眼看着周衍的时候,神情平静:“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周衍没有想到苏娆会是这个反应,他坐到她的身侧,轻轻捏她的肩膀,语调斟酌:“朕带了一个人进了后宫。”
苏娆点头:“她是谁?”
“一个不重要的女子,”他说到这里,看着苏娆的眸子,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娆娆,我只喜欢你一人。”
苏娆的眉心一跳,她回忆起了粉黛说那个女子生得很像自己的传闻。
她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可是又不敢相信,只能对周衍说:“我要见见她。”
周衍呼吸一顿。
他刚刚登基,身边有异心的人不在少数。
今日他将那女人纳进宫来的时候,消息第一时间被有心人传到了粉黛耳中。粉黛护主心切,同样第一时间告知了苏娆。
原本……
他眼中划过一丝暗光,之后安抚性地抚摸苏娆的发,温声道:“娆娆乖,不要去见这种不相干的人。”
“我必须见见。”苏娆的脑子隐隐发疼,前朝对她本就多有芥蒂,周衍虽对外说她身亡,可是他突然找了个和自己神似的女子入宫,她很难不去联想。
而周衍见她态度坚决,脸色便也冷淡了。
他缓缓道:“她已经死了。”
苏娆的心咯噔了一下:“你说她怎么了?”
“她已经死了,”周衍不带任何情绪的重复,之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娆娆,能为你而死,是她的荣幸。”
他将她抱紧,亲吻她颤抖的唇,安抚的意味很重。
苏娆听见他说:“我要封你当皇后,你往后势必是要在众人面前同我并肩而立的。朕从前对外宣称你死了,可还是被有心人找出你就是南国公主的证据。娆娆,朝堂上对你亡国公主的身份争执不休,认为不详。”
苏娆听着他娓娓道来的话,愣愣地问:“所以呢?”
“所以我必须要让一个人替你承担所有罪责,我告诉他们你的确没有死,虽失踪多日到已经被我找回,只是你不堪忍受对故国的思念,随后自尽了。”
苏娆听着他可以称得上是冷血的话,循着问下去:“我自尽了,那你怀中的我,是谁呢?”
“你是我苦心寻觅而来的,有着和南国公主酷似面容的寻常女子。”周衍抚摸着她有些发冷的面容,解释地很耐心:“娆娆,这样才能有信服力,如今这般,我才能让你不沾染任何一点点诟病,坐上天下最尊贵的位子。”
苏娆不得不承认,周衍早就已经变了。
亦或者说,她还是一直想要拿着白月光的身份往他身上套。
可是白月光陨落,黑月光崛起。
他早就不能照亮温暖谁,他的存在,就是昏暗本身。
而她注定被他收拢于羽翼之下,不见天日的活着。
她轻轻推开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低声道:“阿衍,我有些累了。”
周衍龙袍衣摆之下的双手,五指紧握,指节青白。
可是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