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还会陪着她礼佛罢了,只是看向那佛像时,眼中哪有一丝丝敬畏。
于是苏娆不甘心问他:“阿衍,你都没有一点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吗?”
凌重衍笑意温淡慵懒,他用很温柔的声音说:“娆娆,我只相信我自己。”
后来政局渐渐稳定,凌重衍终于渐渐展露锋芒。
他开始对曾经的贪官污吏进行清算,重用酷吏和锦衣卫,建立了这个朝代自出现以来,最大的暗卫系统。
苏娆才知他登基以来的平静无争,手段温和,不过是时间过渡的一种手段罢了。
一时间,举国上下的贪官污吏人心惶惶。
苏娆知道,他做的没有错。
只是历代以来的天子,很少会有人用这样的铁血手腕。
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天子,也不能保证这些被清算的臣子,会不会狗急跳墙。
苏娆在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还是在礼佛的,可后来佛教在不知不觉中,竟是重新衰落了下去。
那方丈向苏娆辞行时,苏娆还是觉得一切发生的很是突然。
直到她看见角落处那华贵的脚辇,凌重衍熟悉的玄色龙袍出现在她面前。
他勾住帷幔的手瓷白,骨节分明,好看得宛如艺术品。
苏娆看见他起身走向自己,动作矜贵,说不出的优雅。
他抱住她,轻轻撩拨她的发,用温柔的声音说:“傻娆娆,你若真的想要有信仰,你信我便好。”
苏娆眼中有震荡。
她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紧绷,不安:“是你做的?”
凌重衍眉眼舒展,笑得更加温和:“娆娆在说什么?”
“是你在暗地里打压佛教吧?”她说完,明显看见凌重衍眼角收敛,流露锐色。
苏娆知道,她这是猜对的。
一时间,她竟有些无奈:“你若不喜欢我礼佛,你直说便是,何必打压?”
寒凉入骨的春日,黑月光温柔的对她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想要的,是让你相信,这个世上没有神明。娆娆,我可以做你的救世主。”
“你想要的,我都能拿来给你。我若没有,我抢来给你。你不用有任何慰藉寄托,你只用乖乖留在我的身边就好。”
苏娆任由他抱着,一言不发。
黑月光在自己面前初露锋芒,手段既老练又狠辣。
而苏娆,束手无策。
他没有信仰,没有恐惧,没有弱点。
或者说,它是有弱点的,那个弱点便是自己。他愿意为了自己而温柔深情,为了自己妥协退让。
他对自己的爱,是他唯一的弱点。
只是苏娆没有想好,她该怎么用这份爱,去消弭恨。
重阳佳宴前夕,苏娆生了一场小病。而凌重衍收到江南巡抚的奏章,说是春日堤坝泄洪,护城河两岸的百姓损失惨重。请求凌重衍可以去江南安抚民心。
彼时凌重衍已经因为苏娆的病罢朝两日了,他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苏娆,因为她的一声咳嗽,可以心疼得眉头紧锁,心如刀绞。
就连那奏章,也是御前太监在苏娆的病床前念的。
凌重衍当时听见奏章内容,已是大怒:“混账东西!他不知道皇后身体抱恙吗?怎敢这个时候让朕出宫?”
苏娆知道凌重衍在自己的事情上,从来没有理智可言,她看了一眼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的御前太监,还有一旁战战兢兢的孙院判,强打着精神开口:“阿衍,我不碍事的,你快去,好不好?”
凌重衍是不肯的,可是苏娆拖着病体同他周旋,说一句话就咳嗽一下,他心慌意乱,到底是妥协答应了。
他临走时,苏娆抱着他轻声道:“阿衍,你回来的时候,我的病肯定就好了,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你。”
凌重衍说“好”。之后又抱着她,不停嘱咐:“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处理,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凌重衍临走时,给苏娆留下了十道免死金牌和尚方宝剑。
前一个是用来自保的,她虽是皇后,可是若被刁难,也不是没有可能。
后一件,则是用来杀人的。
凌重衍说,若是看谁讨厌,直接杀了便是。
苏娆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一一答应下来,这才送走了凌重衍。
他临走时,苏娆听见系统说:【黑化值:80%】
而凌重衍离开没有多久,一直在外参禅悟道的太皇太后回到了宫里。
系统对这个太皇太后并没有多加介绍,只是说她是凌霆的母亲,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当初执掌后宫时,将一切打理的有条不紊。
太皇太后入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苏娆。
恰逢凌重衍去宫外微服,苏娆身为皇后,于情于理都不能不过去。
因此,苏娆哪怕身子没有好全,还是去她宫里拜访了。
嘉懿宫。
保养得宜的老妇人一身雍容华贵,斜靠在软榻上。她的面容已经是迟暮,但是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容貌该是怎么样的灼灼如画。
毫无疑问,能够当上皇后,生下天子的女人,容貌,计谋都不会差。
苏娆进去,便闻到屋子里的檀香味。
她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这才缓缓睁开眼。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完全没有想要跪拜之意的苏娆,不由得嗤笑:“哀家倒是忘记了,衍儿对你诸多喜爱,在登基大典上下令,说不许你跪拜任何人。”
苏娆知道凌重衍的性格,自己今日若是跪了,恐怕更是要闹出一番周折来。
她笑笑,语气带着歉意:“太皇太后见谅。”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道:“哀家哪里敢不见谅,你这样的荣宠浩大,哀家怎敢触你霉头?”
苏娆约莫能猜测到太皇太后对自己不喜的原因。
也许在太皇太后看来,凌重衍和凌霆之间的嫌隙,恐怕都是因为自己。自己的存在,让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分崩离析。
这样一想,她对自己的厌恶,就不是无的放矢了。
苏娆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太皇太后说笑了,您是长辈,哪里有什么敢不敢的,我们这些做小辈,都该对你恭谨孝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