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只有曹安和薛卿尘二人。
“你是戚静楚的人?本捕实在难以相信以她的性子居然会把信物交到你手上,说说看吧,你这次来要做什么?”
“一件小事,想了解一下三个人,本来我以为凭借着这个信物,能很方便的办了事情,不至于闹出太大动静。”
薛卿尘爽朗一笑,“你这闹出多大动静,取决于你自己,而不是这信物,悬赏策上排到前一百的凶人居然自己送到了州衙门口,采取什么样的措施都不为过吧,说说看,具体是怎么个了解章程,如果可以,凭借戚静楚的信物,我这能给你办就办了。”
曹安将自己的目的道了出来。
薛卿尘听完,怔怔了半晌,“就这?”
曹安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对,就这。”
“就为了这点屁事搞出这么大动静?”
“我也不愿。”
“拿着我的手谕下去,外面会有人全力配合你,去吧,知道自己还在悬赏策上挂着名,以后没事就少往衙门里转悠,你进城出城,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没看见,你这都自己往人衙门里钻,就属实有些过于嚣张了。”
薛卿尘无奈的说完,抄起笔架上的一支狼毫,写下一张手谕递给了曹安。
曹安看了一眼,笔势雄奇,铁画银钩,自有一番意境在其中,可见薛卿尘本人是下了一番苦工的,文武之间,历来都有一种殊途同归的说法,将一身武意融入笔法、画技等等的雅事不胜枚举,甚至有些武夫就是依靠此法来磨砺心境的。
但这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无论是文还是武,其本人都必须要有足够高的造诣,才能达到殊途同归的目的,不然就只是贻笑大方之举。
“总捕头好字。”
“我就当是你对我的恭维了。”
曹安是早上进的州衙,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还在衙门里蹭了一顿饭,心头的最后一件事情完结,他在这鼎江的羁绊也就此斩断,鼎江三侠,并没有让曹安失望,拥有着一份在死生面前,还能协力互助的情谊之人,料来也不会太差。
诸事遂心,天高地阔。
一人一狗出了鼎州州城,径直北上。
夜晚时分,行至北邙山下,暴雨突至,一人一狗落足一处破庙,破庙周围长满了百千年份的柏树,通往破庙的小道上,也几乎都被两侧茂盛的杂草覆盖,年久失修,风雨侵蚀之下,破庙屋顶都通了个大窟窿。
木制的门窗已然腐朽,四下耷拉着,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区域,院前的青石板缝隙间,也是杂草浓密,连本来应该置于院中的香鼎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了,只剩下边上一个饮马槽还算完整,这种用花岗岩凿成的饮马槽,最是坚固。
非人为破坏的话,便是小庙完全毁掉,它也不见得会有损伤。
进了破庙,挑了块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一人一狗架起火堆,听着外面的雨声,看着就在眼前,从屋内大窟窿中落下的雨帘,莫名的感觉心安。
真气自然运转之间,仿佛与天地有了一丝无形的牵连。
念头一起,曹安很快就察觉到了根源所在,因为雨,现在几乎整个北邙山都被雨幕所笼罩,而自己所修明玉功,在小寒泽完成最后晋阶,无意之中与天地间的水行建立了连接,天然的亲和,让他在水域之中,真气更加活跃,感知更为敏锐。
而此刻,这一场骤然而至的暴雨,将整个北邙山化作了‘水域’,曹安放任心神和感知在这片水域之中自由奔走,人坐在篝火对面,嘴角噙着笑意,心神却已经在这片雨幕中畅快逍遥。
隐约之间,点点模糊的感悟涌上心头,令曹安欣喜,这是天人境的感悟,想要达到天人境,就必须要有对天地的感悟,唯有如此,才能使用天地之力,曹安此刻能有如此机缘,确实是意外之喜,全赖那一身进阶后的明玉功。
他像是触摸到了人与天地间的那一丝契合门槛,从地上站起身来,顺应着自己本能最舒服,最亲近天地的感觉,以高超的手段调整着自己的身体。
在老黄眼中,面前的主人气势忽然就变了,就像是面前的这堆篝火,它就在自己面前,依然燃烧得旺盛,但却在一点点从自己感知里消失,如果不是他还站在自己面前,恐怕,老狗都要以为曹安已经离开了。
狗眼里迸射出奇异的光芒,内心对曹安的敬畏愈盛,还有欣喜。
对于一条胆小怕事的狗子来说,没有一件事能比找了个大腿更让它开心的了。
它看着曹安身体在动,以一种难以形容,且常人难以想象的韵律在动,细微的调整着这副身体,绕着篝火来回的缓慢走动,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气息就减弱几分,直到走了三圈之后,曹安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像是完全融入了这片天地之中。
老黄再也无法从感知里发现曹安。
就在这时候,曹安忽然开口了:“朋友,出来见个面吧。”
隐藏于破庙之外的那一缕黑影颤抖了一下,他自刀口观后就一直跟着曹安,一开始打的是趁机想法子捞走自己赤阳柱的主意,但一直没什么较好的机会,后来,是对曹安产生了兴趣,作为一个合格的‘上古余孽’。
他自然有很多当前这个武道世界所无法理解的手段,观看着曹安的一言一行,修行功法以及行事作风,更为重要的是,曹安灵魂之中与此间的一丝差异,他是虫祖玑戎,于灵魂一道上的理解,在当世也算是傲绝一方了。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基于这个猜测,好像曹安一切的行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他的傀儡,在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无论是上古,还是现在,这与地域没有任何关联,哪怕是在神州、中央帝国这些地方,傀儡沿用的也是一个套路,但曹安另辟蹊径了,他的傀儡从未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过。
为什么他的功法,以他的见识,居然从未见过,于细微之处上,比之上古功法还要精妙,就是立意上,多少有点小家子气的嫌疑。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这是全新的武道,他看到了再进一步的希望。
打破上古时期未成心愿的可能!!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场大雨,让曹安发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