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个江云看起来这么懂事,原来爸爸是老师啊。
锦宝心里这么想的事情,只听江云说:“我爸真是太傻了,当时学校好多准备高考的学生来找我爸爸,说他们想参加高考,连志愿学校和专业都已经想好了。
除了我爸以外,那时候他们也找了很多其他老师,可大家都缄默不言,安慰他们听学校安排,最终只有我爸爸一个人站出来,认为高考很重要,是培养人才的重要渠道。”
他说话时,由于听见“高考”两个字,原本在隔壁房间的苏文年忍不住走到他们屋里。
苏建民和小四、小武这时候恰好也上了楼,听见江云诉说有关他爸爸的事。
“有人拿着我爸爸写的信当众念了出来,再之后大家都开始骂他,一群人轮番骂,以前明明和爸爸关系很好的同事也开始指着他的鼻子骂……”
至今江云也想不通是为什么大家都像是戏剧里变脸一样。
不仅是爸爸的同事,还有周围的邻居,更甚至于爷爷奶奶以及叔叔伯伯……
他们那样子就像是躲瘟疫,对他们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了他们的病毒,会传染给他们。
“你爸爸真是坏到骨子里了,他思想有问题,你思想肯定也有问题……”
“赶紧走赶紧走,别再出现在我们家门口,免得连累我们。”
他们把他和妈妈轰走,嘴里还要数落他爸爸几句,他爸爸明明是个很好很正直的人,可到了他们口中,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江云说完,屋里变得格外安静。
“黄阿姨,”锦宝问,“你之前在县城有工作吗?”
黄玉竹点头道:“我本来是在纺织厂上班的,因为丈夫的事情,我也被停职了。”
说到这儿,她眼底尽是无奈,“如果我还有工作,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看着黄玉竹此时的神情,白露想到了很多年前,锦宝刚出生没几天,建民突然被一帮人抓走的那天晚上,一瞬间,感觉天仿佛都塌下来了。
她茫然无措,什么也做不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锦宝爸爸被带到她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机械厂房子被收走,她一个人带着五个孩子,没工作没钱吃饭,只能或借钱或乞讨回建民老家生活。
本来就吃不饱饭,突然又多了那么多张嘴,就算是锦宝爷爷奶奶也会厌恶他们吧?
幸好那天遇见了雪岚和老姚,才托关系想办法调查清楚,把锦宝爸救了出来,要是没这层关系,谁会搭理他们?就算证明了鱼不是偷的,也根本不会有人理……
没人会承认抓错了人,这等于是打自己的脸!
白露每每想到这件事都觉得后怕。
除了后怕外,她也觉得特别感激,庆幸当时有雪岚和老姚这样的大好人拉自己一把,看着此刻的黄玉竹,她心想哪怕只是暂时提供一个居住的地方,她也该帮帮她。
“就住我家吧,”白露说,“你别拒绝啦,这房子之前也不是我们的,一楼还有好多个房间都是空着的,你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想想你儿子啊。”
苏小四听妈妈说要把江云留下来住,立刻开心道:“太好啦!你住在我们家,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你可以教我和小武游泳啦!”
“臭小子,现在这都几月啦?广东虽然热,但也要穿长袖了,还游泳呢,你自己感冒就算了,别拉着人家江云和你一起生病。”苏建民拍了下儿子的头。
苏小四“哎哟”一声,捂着头说:“我又没说现在学,等明年夏天再学也行嘛。”
“哈哈哈,四哥,你昨天还拉着我说去河里抓鱼游泳呢,幸好我拦着你……”
“真是的,小武,你给你哥我一点面子行不行呀?”这么说着,像是想到什么,苏小四看向江云,“对了,你属什么的啊?你应该比我小吧?
你肯定比我小!以后你和我们一起住了,你和小武一样都得喊我哥,哈哈,我等于是又多了一个弟弟,哈哈哈……”
江云呆愣地看着他们,“你们难道不怕我们吗?”
他话语落下,苏小四止住笑声,疑惑地看着他,“怕你?怕你什么啊?”
“怕我连累你们被骂啊……”江云咬了一下嘴唇,“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话,村里人肯定会对你们闲言碎语的,就算他们表面上不说,背地里肯定也会说,我和妈妈不想连累你们。”
“说就说呗,嘴长在他们脸上,他们爱在背地里说什么,我们管不着,我也懒得管,我只知道我挺喜欢你的,除了你以外,暂时我还没有想交的朋友。”
苏小四爽快地说完,朝江云主动伸出手,“喂,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做朋友啊?是男子汉就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啦,一点都不男人哦……”
对视上小四诚挚热切的目光,江云心头有种被灼烧的感觉。
他几乎是无法控制地点头说了一个“想”字,然后紧紧握住了苏小四的手。
“太好啦,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啦!”苏小四乐呵呵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苏浩杰,在家排行老四,大家都叫我小四,你叫我四哥或者杰哥,怎么样啊?”
看着小四这得瑟的样子,苏家人都忍不住想笑,苏建民强忍着敲他头的冲动,“还杰哥呢,你也真是脸皮厚,全家就属你最幼稚。”
气氛正和谐欢快,在一楼等了半天没等到黄玉竹的陈昭红和王秀妹跑上楼。
“果然躲在这里不吭声啊,”王秀妹生气地说,“这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你今天不签也得签,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再带这个拖油瓶来我家蹭吃蹭喝……”
不等她说完,黄玉竹抢过她手里的协议书,直接撕了。
众人错愕地看着黄玉竹,其中王秀妹呆滞了一秒,怒得像要杀人。
一旁陈昭红也是又震惊又气愤,“你居然撕了,你以为撕了就能继续赖在……”
“谁想再继续住在那个潮湿破烂像猪圈一样的杂物房里了?”黄玉竹站起身,“好啊,既然要断绝关系,我现在就去和黄忠仁当面谈!
从我十五岁被选去县里纺织厂打工开始,我每个月赚的工资全都寄回家了,自己一分钱都没留,他既然要说我不孝,有本事把我给他的钱都吐出来!
不仅是你们公公黄忠仁,还有你们两个人的老公,他们结婚娶你们的钱都是靠我赚的,一笔笔汇款现在也能查得到,想断绝关系我没意见,但别想往我头上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