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其他人了，最多被揽下肩膀或者摸下大腿，其实……
其实也不要紧，又不会少块肉，还有可能拿到客人给的小费，”李芳莹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继续故作坚定道，“再说了，我就只干一个月，也许运气好根本不会遇到这些事。”
锦宝知道她在逞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明白李芳莹是个怎么的人。
她腼腆、胆怯，不善于交际，大学期间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工，除了自己，她身边没有朋友，和陌生人说话，她始终低垂着头，尽量不看对方的眼睛。
锦宝常常对她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希望她能更阳光更自信一些，从原生家庭的束缚和捆绑中解脱出来，但能说的都说了，能劝的也都劝了。
说到底自己是个外人，还能做什么呢？她总不能怀疑李芳莹爸爸装病想骗她的钱吧？这样怀疑人家的父母，猜错了到时候连朋友都别做了。
“你妈妈在电话里有和你说你爸爸的手术费要多少钱吗？”
听锦宝问完，李芳莹摇了摇头，“她只说钱不够，让我再寄六十块回家。”
“那如果下个月她还让你寄六十，你怎么办？难道你要休学，在这饭店打工一辈子？”
“筹钱做完手术，我想之后就不需要这么多钱了吧，”李芳莹拉着锦宝的手，感激道，“锦宝，我知道你担心我，但生病的人是我爸，我不能看着他死吧？”
锦宝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可以借钱给你，你是不是不会要我的钱？”
李芳莹点了点头，“我不想欠你钱，我希望我只是你的好朋友，不是欠钱的债务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正因为我们是朋友，看见你有困难我才想帮你啊。”
李芳莹笑道：“你帮我很多啦，你帮我找到了这份工作不是吗？我会靠自己挣钱的。”
说完，她聊到以前在纺织厂发生的事情，她说她那时候有个小姐妹，关系挺要好的，后来因为小姐妹和她借了两块钱，没钱还她，每次看见她就躲，最后变得像仇人一样。
“朋友之间应该维持最纯粹的友谊，一旦涉及到金钱，我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会改变。
之前我和你借了五块钱，以至于后来每次看见你，我都会想到我还欠你钱没有还，直到我把钱还你，压在我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锦宝，我不喜欢这样，你是我很在乎的好朋友，我想和你做一辈子朋友，不想任何事让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变质。”李芳莹真诚道。
锦宝略微愣了下，抿了抿唇，点头说：“好吧，我尊重你。”
今天她上中班，晚上八点多，姚桦和以往一样站在饭店门口等着接锦宝。
大堂里的接待员看见他，小声交流说：“他又来啦！”
“每次都提早一个小时守在那儿，雷打不动，真是个好男人啊。”
有个刚培训完正式工作的接待员疑惑，“那人是谁啊？他模样长得可真是俊啊。”
“白姐她表妹的男朋友，听说是研究所的研究员呢……”
她们窃窃私语了一阵，大堂经理走向她们，瞪着她们说：“闲聊什么？好好站着，站直了！待会儿有客人进来，看你们这样嘻嘻哈哈的聊天，像什么样子？没规矩！”
几个人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等有客人入店，忙用英语说“欢迎”，并帮忙拿行李。
九点钟下班时间到了，锦宝换上自己的衣服，坐电梯到一楼。
她走出大门一眼就看见了姚桦，忙小跑着上前挽住他的手，“不是说不用你接我吗？你特地来这儿多麻烦啊？不会又八点就在这里等了吧？”仟仟尛哾
“如果不来接你，我今天不是看不见你了？”说完，姚桦往四周看了一样，“你那个舍友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下班？”
提到李芳莹，锦宝叹气，“她还要上晚班。”
“啊？你表姐不是没有给你们排晚班吗？晚上要通宵熬夜吧？”
锦宝点了点头，“而且她是从下午三点上到明天上午七点，我真的挺担心她的。”
姚桦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她家人又找她要钱了？”
“是啊，简直是一群吸血鬼。”
锦宝语气无奈地说完，回头看了饭店一眼。
姚桦见她驻足皱眉的样子，忙拉着她往公交站的方向走，“作为朋友，你能做的都做了，不要再想着和她一起上晚班，熬夜太伤身了，我不会同意的。”
“有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你，上夜班要去三楼的娱乐城干服务员，帮忙端酒送水……”
“什么？”不等锦宝说完，姚桦情绪激动道，“那我更不能让你去了！”
说完，他把锦宝一路拽到公交站，胸口还不住起伏着。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说：“锦宝，我知道你和李芳莹的关系很好，你真心把她当成你的好朋友，所以和她一起工作，不想她让人欺负，但这件事的根源在她父母……
只要她爸妈不停和她要钱，她就不得不想方设法地挣钱，你不能永远陪在她身边吧？”
锦宝看着姚桦，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我没打算跟着去上夜班。”
姚桦稍微松了一口气，“你不许瞒着我夜里偷偷跑来保护她。”
“你以为我是什么蝙蝠侠啊？”锦宝忍不住笑道，“学校离这饭店要一个小时车程，我又没有车，大晚上的我要怎么偷偷跑出来？”
姚桦眼瞳中染上一抹诧异，“你竟然知道蝙蝠侠？”
小时候他在美国看过《世界最佳拍档》，主角是超人和蝙蝠侠，挺有趣的……
锦宝怎么会知道？照理说她不可能看过啊。
“我有说蝙蝠侠吗？”锦宝装傻充愣，“我说大侠，飞檐走壁的大侠。”
不对！姚桦的眼神闪过一抹探究，他很肯定锦宝说的是蝙蝠侠，为什么她要说谎呢？
锦宝懊恼不已，想扇自己两巴掌，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回学校的公交车来了。
两个人走上公交车，付完钱，锦宝试图转移话题，“姚桦你说一般治疗肺病要多少钱啊？芳莹她妈妈打电话说她爸爸得了肺部，可又没说什么病，我总觉得怪怪的。”
姚桦暂时没再想锦宝刚才奇怪的举动，说：“肺病有很多，像上气道梗阻、支气管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肺血管炎、肺动静脉瘘及肺血管畸形……
病症不同，费用自然也不一样，不过手术费很便宜的，现在每年国家都会拨一定的科研费用，像我爸妈他们的工资都是国家发的，医院侧重医学研究，不从病人身上赚钱。
我爸平时一场手术费只收十五块，可是说是非常良心的价格了。”
“那李芳莹前前后后给她家寄了一两百了，你说她爸妈是不是骗她的啊？”
姚桦摇了摇头，“这就不一定了，手术费虽然便宜，但有些病需要长期吃药，药价很贵，尤其是进口药，不过这些钱可以报销一部分，如果职业是工人或教师，报销比例还蛮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