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啥一贯主张知识够用得的父亲一反常态,平白无故的挨了顿骂的小徐很憋屈。
但他憋屈的人还有。
那是王凤。
本来喜迁新居,王凤心里别提多美了。事情闹得有半个月,整个林场都知道他和李清是因为房子闹起来的。这事儿本不太光彩,要是闹了一通十三遭再没有个结果,那可更丢人了。
好在,不管怎么说,现在住了两间大房子,有了个大院子。
可是这种喜悦还没维系住一个午,王凤从去了西头回来的邻居们那里得知,李友正在找瓦匠帮工要起新房子!
当下,她火了。
刚才还怎么看怎么顺眼的两间新房,现在怎么看着怎么堵得慌!
心里带着气,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大了起来。想到周围邻居跟自己说李家要起新房时候那脸带笑眼里带讽的样子,她心里越来越憋屈。
手的活儿从推搡抡扯,迅速的升级为摔。
灶台旁,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李清,你爹妈这是啥意思?”将五六个盘子摔成了片儿,王凤将围裙一扔,气呼呼的走到了正在收拾院子的李清面前。
“昨天还说没钱,今天起了新房子。把我打发到老房子里,这是啥意思?”
李清不爱理她,手的活也没停,只是闷声闷气道:“没听邻居们说么,那钱是老二自己挣来的,不是爹妈的。”
“我不信!李老二平不吭不响的十多天赚来够起房子的钱,忽悠姑奶奶呢!”王凤将李清刚刚扫起来的一堆杂物踢了个四散开花。
她喘着粗气,瘦的跟柳树枝一样的手朝西头一指:“你去,跟你爹妈说,我王凤嫁到你们家不是让人这么踩呼欺负的!”
本来,王凤把家里一家老小从老房子逼了出去,去挤那自己那一间房,李清心里已经够窝囊了。刚才得知李宪这几天赚了笔钱想起两间新房子的时候,他刚好受了点儿。
本以为王凤大房子也住了,大院子也有了,一家老小等两个月新房起来,这日子好过了。
可是现在,看到王凤仍然是不依不饶,李清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粗大的扫帚啪的一声被他扔在了地,“王凤,你他娘的还想干啥?!老房子是你要的,现在给你了。你还想咋的?能过你过,实在不想过,我现在给你出手续!不是打一辈子光棍儿吗,我他妈认!”
看着李清怒目金刚一般把腰板挺得笔直,王凤一屁股坐在地,哇的一声号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是自己眼窝子浅了。但是心里那口气,咋也咽不下去。
嚎哭之,她看到了院子后面李道友的那口寿棺。觉得世丧气的事情,都摊到了自己的身。
在李清拿起扫帚转身不搭理她的时候,她一个扑棱站了起来,拿起大斧向寿棺扔了过去。
“赶紧把这东西给我抬走,抬走!”
duang、
随着她的话音,大斧不偏不倚的砸了寿棺。光滑的红色漆面,顿时除了一个大坑。
见到这一幕,李清瞪大了眼。
…
林场的人口不算太多,宅基地也好批。李友在林场里转了一圈弄得差不多了。
早找的那些瓦匠木匠此时也都到了。二十多人围着宅基地测测算算,好不热闹。
李宪没见过盖砖房,跟着众人后面看热闹。
经过邻里的口口相传,现在人们都知道这起新房子的钱是他赚的。整整一个午的时间,李宪倒是抢了李友的风头,好像这个家的户主是的。
见他伸着脖子看着瓦匠划线,前来帮忙的张哑巴凑了过来。指了指那宅基地,对李宪呲着牙,竖起了大拇指:“阿巴阿巴、”
“哈、”李宪知道这是在夸自己。
张哑巴这个人李宪知道,其实倒不是剩下来哑,而是小时候得了场大病,然后说不出来话了。跟一般的聋哑人不同,他是听力无碍。
不过虽然说不出话,人的一双手倒是巧的不行。心思活,也爱钻研。年轻的时候学了木匠,现在基本什么活儿都能干。林场里谁家要打个家具,添什么物件,首先想着的是张哑巴。
李道云那口寿棺,是他给打的。李宪研究过,那寿棺由两根红杉从刨开打造。整副棺材一根钉子都没用,完全是用铆接起来的,但是却一丝的缝隙都没有。外面漆面刷的跟后世汽车的钣金一般光滑,如果不想着那是装遗体用的东西,简直可以说是件民间艺术品。
看着这位在自己印象里的驼背小老头此时还年轻,李宪哈哈一笑,也竖起了大拇指。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院子里一阵怒骂:“**的!老子的棺材!”
听到李道云的声音,李宪忙扔下热闹,小跑了过去。
只见李道云拐杖也扔了,胡子也竖起来了,一跳三尺高的对着东边骂娘。
“王八犊子!心里有气冲我棺材使个他妈什么劲!”
李宪定睛一看,见到那寿棺的红旗漆面,一个四寸长,一寸宽的大坑赫然在目。将那棺材整体美感全都破坏掉了……
李道云活了七十多,天天给自己掐算阳寿,总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老爷子也通达,早早的为自己的准备了棺材,等着驾鹤西去天享福了。人住哪儿,老爷子倒是不太挑剔,但是对于自己的棺材,那可爱惜的跟自己真家似得。
现在看到每天晾晒擦拭的棺材,一天没见弄成这样了,老爷子是真急眼了。
气十足的叫骂,将周围干活的人都引了过来。
张哑巴看到那棺材的凿痕,再看着老爷子跳脚,挤了过来。
“阿巴阿巴、”他扯了扯李道云的袖子摆了摆手,指了指棺材的凿痕,又指了指自己。
李道云喘着粗气儿,看着他一番划,明白了:“你说能修?”
张哑巴咧着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