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久久无言,气氛一度让人感到窒息。
王猛望着儿子,只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尘封二十多年的回忆不禁被打开,王猛依稀记得儿子在两岁的时候,第一次喊他爹爹的场景。
王镇恶也在望着父亲,唯独没有熟悉,只有陌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镇恶早就忘记了父亲,只记得自己早年艰难的求生。
如果不是凭借着运气,王镇恶绝不可能活着跑到彭城,并在那里度过艰难的十年时光。
是的,王镇恶能够活到现在,靠的是自己,当然更多的还是与那一群小伙伴们的互相帮助。
刘裕、王仲德、朱龄石、朱超石、沈田子、沈林子、胡藩、孙处,这一个个人的模样浮现在王镇恶的脑海里,这让他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许久之后,王镇恶打破了平静,只听见他开口询问道:“王仲德、朱龄石、朱超石、胡藩怎么样了?”
闻言,王猛好似明白了什么,心里不由得一阵绞痛。
没想到儿子在见到自己之后,首先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那群所谓的兄弟们。
“仲德被囚禁在襄阳,朱龄石、朱超石战死,胡藩被庞统所杀!”王猛一五一十地说道。
听到王仲德没死的时候,王镇恶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当听到其他人都已经死了的时候,王镇恶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疼痛,这让他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白。
王猛看到儿子的脸色,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随后就说道:“两军交锋,战死沙场不可避免,二朱死得其所!胡藩是在你离开后,企图夺取大军的指挥权,最后被庞统联合刘封一起斩杀的!”
“是嘛…或许吧!”言罢,王镇恶有些失望。
一旁的护卫队长见状,突然就有些不耐烦了,连忙说道:“王猛,你二人的性命正握在我等手里!劝你率军投降,再写信告诉孙策,让他释放蜀王!否则,你儿子的性命不保!”
王猛闻言,不禁脸色大变,这才知道儿子的处境并不妙!
“大胆!”
见状,一旁的沙摩柯大怒,当即就举起了手中的铁蒺藜骨朵。
“嗯?”
护卫队们见状,同样抄起了家伙,队长更是把王镇恶被拿捏住了。
“镇恶!”王猛不禁被吓了一跳。
“王猛,速速投降!”护卫队长叫嚣道。
“有话好好说!”王猛说道。
“立即放下武器投降,然后写信!”护卫队长再次说道。
“在下若投降,尔等可会饶过吾儿?”王猛询问道。
“那是自然!”护卫队长说道。
就在二人对话之际,王镇恶却是无动于衷,仿佛自己置身事外一般。
此时,王镇恶正在回忆着与兄弟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显然心里正在难受。
说实话,现在的王镇恶有些左右为难,压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一边是父亲,他不想看到父亲失去他而感到痛苦,否则他绝不会再苟活于这个世上。
可是另一边,是他兄弟们的性命,这让他为此而牵肠挂肚。
虽然只要让父亲投降就行,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决,但是他又好似想到了些什么。
是了,除了刘裕和王仲德外,兄弟们都死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沈田子、沈林子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后来孙处也死了;
现在朱龄石、朱超石、胡藩也死了。
兄弟们一个个都死了,死在了为刘裕争霸天下的道路上,死在了孙策和他军队的手里。
所谓血债要用血来偿,或许王镇恶要为他们报仇才对,否则如何才能对得起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父亲,你投降吧!吾主虽然被俘,但孙策并非明主,吾主才是真正的济世之人!”王镇恶说道。
闻言,王猛都有些傻眼了,他想不到儿子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一旁的护卫队长却是对王镇恶的话十分满意,护卫队们全都是刘裕的死忠,因此王镇恶的话算是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
“镇恶,你在说什么?刘裕是个刽子手啊!他篡夺荆州,谋害自己的叔父,又多次发动战争,多少无辜之人因他而死?他还联合异族,共谋大汉天下,这样的人如何会是济世之才?”王猛不禁说道。
“闭嘴!!!没有吾主,就不会有我!”王镇恶叫嚣道。
这一刻,王猛的心里仿佛是在滴血,他想不到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孩子啊,为父才是你的爹啊!”王猛语重心长地说道。
“爹?哈哈哈,五岁那年,我与你们走失。往后二十年,我都是一个人,如果没有吾主,我早就死了!早就死了!!!那个时候你在哪里?”王镇恶咆哮道。
“孩子,爹爹从未放弃过寻找你的下落,因为思念你,你母亲也染病去世了!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对得起九泉之下你的母亲吗?”王猛不禁哽咽了。
“哈哈哈,后来我听说,有个叫王猛的大官,先是跟随曹操,再又跟随孙策!没想到那人真是你,那个口口声声自称是我爹的人!笑话,我在来荆州之前,一直都在彭城!你又在哪,我在彭城一待就是十年!后来又去了东阿,你说你一直在找我,你找到了吗?”王镇恶咆哮道。
“爹爹动用了一切手段,从士族豪强家里找,在乡野之间寻找,可是从未打听到你的下落!甚至在许都之时,还曾经借用过黑衣卫的力量……”王猛说着说着,话音却是突然嘎然而止。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即就说道:“呵呵,是我太天真,居然会相信黑衣卫?恐怕他们早知道你的下落,却一直瞒着我,哈哈哈!”
说完,王猛不禁大笑起来,并且还留下眼泪。
黑衣卫实在太坏了,他们的情报能力那么强,又如何会找不到王镇恶?
他们肯定是早就找到了,然后报告给了曹操、郭嘉,然后这两个坏家伙一起瞒着不说!
他们的居心何在,就因为王猛忠于天子,而非忠于曹操!
而最后,是孙策!凭借锦衣卫的力量帮助王猛找寻到了王镇恶!
“主公,猛愧对你啊!”
想到这里,王猛不禁长跪不起,并对着天空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