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张飞在恐惧,原本作为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这样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不过这事儿就这样发生了,或许从表情上还看不出什么。
但仔细去看张飞的动作就不难发现,那只捏着丈八蛇矛的手背上,一道道青筋正在不断的耸动着,就像是皮肤下面有着虫子一样,连同整条手臂都在止不住的微微轻颤……
这绝对不是一个顶级武将该有的表现!
或许有人会说了,没准这是因为痛心或是愤怒呢?
其实不然,如张飞这样的武将,即便是愤怒到了极点也很难影响到他的双手,武艺是从小到大不断磨炼出来的,按照后世比较科学的说法就是,那已经成为了肌肉记忆,甚至是一种本能……
当然了也没准是常年饮酒导致的酒精中毒后遗症……
不过就汉末这个年代的浊酒真能喝出这个毛病来?
所以这里只能打上一个问号。
就在这时……
“鸣金!”
张飞冷眼扫视海面一眼,甩手将蛇矛丢给身边的亲兵,单手一类缰绳,拨马便走……
“张飞这是撤了?”
许褚有些难以置信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向刘章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事实如此……”
刘章抬头看了看天色,道。
“准备一下,等火熄之后尽快登岸扎营吧,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起来了。”
说着,刘章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火焰中那些不断挣扎哀嚎的倭人,随后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向了船舱的方向……
许褚见状侧身让开了道路,随后。
“全军听令!”
……
与此同时,刚刚迈步走进船舱的刘章这里。
“呕!”
“侯爷,您没事儿吧。”
转角遇到……
嗯,是魏延……
“无甚紧要,只是今天晚上还是弄点儿清淡的东西来吃吧……”
擦了擦嘴角,刘章抬头看向魏延。
“怎么文长这是担心本侯夺了你的兵权吗?”
“侯爷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倒是末将还要多谢侯爷的体谅才是,毕竟,这命令原本该由魏某来下才是。”
魏延一边上前搀扶着刘章一边开口说道。
刘章也没拒绝魏延的示好,任由对方扶着自己走向船舱内部同时说道。
“小事,一道命令罢了,只要达到预期的目的命令谁来下都是一样的,况且我与仲康一个是闲散侯爷另一个则是快要退休的老将,而你不同,未来至少还有二、三十年的时间可以试着往上去爬一爬,这名声若是臭了……”
“侯爷……”
魏延闻言瞬间红了眼睛。
“行了,不必做这等小儿女之态,本侯也是有私心的,今日能与将军结下一个善缘,将来的某一天或许本侯的身家性命还要靠将军才能得保无恙也不一定呢。”
刘章苦笑着说道,随后想起了什么又看了魏延一眼道。
“还是说本侯的用词让文长有些疑惑?所谓退休,便是指那从位置上退下来修身养性之人……”
魏延闻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开口道。
“侯爷莫要说笑了,虽然末将资质不高,但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听得懂的,末将是觉得,侯爷您不但是助先主平定天下的功勋之臣又是当今魏公的恩师,怎么可能有人敢对您……”
“真没可能吗?”
刘章忽然站定了脚步,目光深邃的看向魏延。
“这……”
魏延语塞了,正所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功臣,功臣这东西在帝王之业上又值几个钱?
汉初的韩信是功臣吧?结果如何?
还有那晁错、周亚夫、窦颖、主父偃、甚至是卫绾之流……
这个世上无数人都在追求着从龙之功,可从龙成功之后真正得到善终的又有几人?
更何况,为了除尽新朝的隐患,因他刘章授意死去的豪门世家究竟有多少,有人能够数得清吗?
乱世之中固然需要杀伐果断,但由乱入治之后,国家最需要的便是稳定,而世家的那张嘴从来都不是稳定的,一旦让他们缓过气来,等待刘章恐怕就是一场场不会间断的暴风雨……
而曹冲这位新帝,真的会为了刘章一人而直面天下世家么?
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呢……
刘章看着神色不定的魏延,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无需多虑,这世上想让本侯死的人多了,可真正有能力做到的又有几个?短时间内敢跳出来的也不过只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而且本侯向来喜欢走一步看三步,说是未雨绸缪也好,杞人忧天也罢,权当是走了一步闲棋好了……”
“侯爷您可是真会说话……”
魏延脸色一垮,嘟囔了一句。
眼前这位“奇才”哪里都好,就是让人摸不清他哪一句句是玩笑而哪一句又是正经的,他魏延好歹也是统御水军都管三州之地的大都督,怎么就成了颗闲棋了?
就算真是,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呗,还非得当着自己的面讲出来。
这不尴尬么?
难怪军中的那些前辈提及这位侯爷来的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且丝毫没有多少亲近的感觉……
刘章这嘴啊,有时候真的是……
魏延正这样腹诽着,却听到刘章突然开口了。
“对了,文长记得差人去告诉仲康一声,等立下了大寨莫忘了通知本侯一声,今夜本侯要在倭岛上下榻。”
“侯爷您这……能行吗?”
魏延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刘章之前干呕的地方。
刘章摆了摆手,道。
“行不行都要去,今夜必然会有一场好戏,若是错过了那就很可能见不到这张飞的最后一面了,本侯还有几句话想要与那张飞说呢……同作为张苞的父亲而言……”
魏延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恍然道。
“侯爷的意思是今夜那张飞会来劫营?”
刘章点了点头。
“必然如此,所以我等需要给那张飞备上一份厚礼才是,毕竟远来是客嘛……”
“似乎我等才是远道而来之人……”
魏延愣愣的接了一嘴,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刘章的一个白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立下的大营,他张飞来了才是客,懂?”
“好吧,您说了算……”
魏延撇了撇嘴,一脸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