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错。”
刘章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这评价究竟是给谁的。
“让他们继续逛逛吧，当然前提是不给农家的前辈们添麻烦就行了，带师尊与我去见见姜老吧，一晃又是多年未曾相见了。”
“额……”
提到姜老，只见曹范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嗯！？”
刘章猛然瞪圆了双眼看向曹范，紧接着……
“这样啊，姜老是何时走的？”
虽然刘章表面上看似平静，但那带着些许颤抖的声线却出卖了他，曹范也不是傻子，哪里敢怠慢，连忙躬身道。
“回侯爷的话，姜公已经走了快三年了，至于为何没有给侯爷去信……是姜公留下的遗愿，至于姜公给侯爷留了什么话，还是请侯爷去问姜叙兄长吧，我等也曾试图问过，但兄长他……”
曹范说着抬头瞄了刘章一眼，只见此刻的刘章双眼之中带着血丝，且眯成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形状，冲着自己的方向怔怔出神，直让他后面的话堵在了喉中……
失焦的瞳孔只是朝着曹范的方向罢了，刘章在此刻并没有看向曹范，或者说刘章看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碎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啊……走吧，带我去见见老爷子……顺便……算了……”
刘章长出了一口气，转身便向着前方走去，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终归还是要继续前进的……
只是……
“侯爷……”
“还有何事？”
“您走错方向了……”
曹范一脸尴尬的伸手指向了另一座山头……
“嗯……前面带路……”
……
姜老的墓选址在“农学院”范围内的一座山顶上，虽然不是最高的，却是五座山之中最中间的，若是有航拍手段的话，就像是被周围的四座山拱卫在中间一样。
在墓碑正对着的方向是一个小型的广场，而广场外面就是田地与姜老生前曾经做过的一些事迹的再现了，比如说驯养蜜蜂之类的都在这片广场周围找得到实物……
庞德公见刘章在四处张望，径自去到姜岐的墓碑前，抬手摸着石碑叹息道。
“老兄弟，你走得倒是快，可怜老庞我在这世间又少了一位可以一起下棋饮酒的老友……”
刘章闻声看向庞德公又看了看身边的赵统道。
“你也过去祭拜一下吧，这位姜公不但是为师的亲人，也算是你的师公之一……”
“好的，即便是师尊您不提，弟子也理应祭拜一番，这是位值得所有华夏子民尊敬的长者……”
说着，赵统恭恭敬敬的冲着刘章躬身一礼之后这才亦步亦趋的走向姜岐的墓碑前。
而刘章这时却将目光转向了姜叙道。
“兄长，不知老爷子可给小子留下什么话没有。”
姜叙闻言点了点头，道。
“父亲走得匆忙，等到我们发现时，老头子就那么在睡梦之中就去了，不过就当时留在脸上的表情来看，老爷子走时是非常安详的，毕竟脸上带着笑，想必是梦到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儿吧。”
“好是好，不过照兄长的意思，老爷子临终之际什么话都没留给我？”
刘章先是点了点头，表示了对于姜老从容离去的欣慰，随后又带着些许不满的情绪问到。
“嘿！你这小子，究竟是在质问为兄没有一直陪在老爷子身边，还是在埋怨老爷子离世时为兄没给你传讯？”
刘章闻言扭头撇了撇嘴没搭茬，姜叙见状一巴掌按住刘章的脑袋揉了揉，轻声道。
“多大的人了还闹脾气？其实……”
姜叙抬头望向天边缓缓开口。
“老爷子在离世前最后的那几个月里就常说：老夫这辈子一直以为自己是问心无愧的，直到你刘章再次来到面前才发现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些，竟然怀揣着重宝偏安一隅，如今能够为天下百姓、为国家做点实事，终于是补足了藏在心中的那最后一抹缺憾……”
说着，姜叙手上微微用力，将刘章的脑袋扳正了一些，看着刘章的双眼继续道。
“老爷子还说了，你心里装着天下，不该为他一个老头子牵肠挂肚的，若是耽误了正事才会让他心中难安，若是哪一天他走了，不发丧也不要给你消息，等你忙完了大事的时候，或者等到什么时候有闲过来了在墓碑前陪他说说话就行了……”
刘章闻言怔怔的看着姜叙半晌，随后先是将目光伸向远方，随后又将头扭过去看向姜岐的墓碑，这才长叹一口气，幽幽道。
“孔夫子诚不欺我，这可当真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姜叙闻言身子一僵，也看向远方道。
“是啊，这天下的风又何曾停过……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
然而姜叙这话音刚落，刘章却是双眼微眯，咬牙道。
“莫问前程？若是做了好事是为了让那些心存不轨之人去摘桃子，刘某宁愿去做个被万世唾骂的恶人！”
说完，刘章甩开头顶姜叙粗糙的手掌，大踏步走向姜岐墓碑的方向……
……
是夜……
“农院的规划我看过了，多亏了姜老与诸位前辈以及农院上下的努力，无论是专业程度还是规模，都远远的超过了本侯的预期，当然，能做成如今的样子，也少不了荆州府的大力支持！”
刘章先是简短的褒奖了一番农院上下的功绩，随后举杯道。
“本侯托大，在此替全天下的百姓们敬诸位一杯，仅以此杯浊酒感谢诸位多年来的辛勤付出！诸位！请满饮此杯！”
“侯爷请！”*N
一杯酒下肚，刘章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高举道。
“这第二杯……是小子的任性让诸位窝在山中日以继夜的劳作数载，自己却躲在许昌享受安逸，在此，小子借这一杯酒，向诸位请罪了！”
说着刘章仰头一饮而尽，只留下空杯示人。
“侯爷言重了，我等又岂会不知侯爷所为皆是为国为民之举，何以享受安逸一说，理当是我等代天下人感谢侯爷之所为才是！”
“说得好，侯爷请！”
“侯爷请！”
……
“这第三杯啊……”
刘章仰头想了想，幽幽道。
“不瞒诸位，小子自幼虽有父母高堂，却是感情不深，是姜公在某年幼之时循循善诱教会了某什么是礼节，也给了小子一份如祖如父的爱护，却不料姜公最后的时间里，不但为了小子的任性奔波劳碌，更是连最后一面都不曾得见，小子委实羞愧无地……”
缓了缓情绪，刘章再次举杯道。
“多谢诸位替小子在姜公榻前尽孝……请……”
……
……
这一夜，刘章时隔多年之后又一次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那或许是……
在宣泄……
又或者……
是在……
怒斥上天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