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季沧海从路边摊买了个墨镜戴上,小男孩的眼神顿了顿,好久之后才问出来:“难道,前辈你也是?”
“是啊,我现在也看不见。”季沧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视力。”
小男孩似乎是想起了佟老,眼神有些暗淡:“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老师究竟去了哪呢?”
“我要是告诉你,你不得立马逃跑去找老师?”季沧海有些好笑:“好好修炼,你老师还指望着你继承衣钵呢。”
小男孩“哦”了一声,显然兴致缺缺。
两人是直接“驾鹤”飞到南越城的,自然也没有经过车站什么的,而是直接来到了这里最繁华的地段。
反正季沧海是看着哪里的楼比较高,比较好看就直接降落的,哪里管他究竟是哪呢?
“小余啊,”季沧海回头看了看跟着的小男孩:“知道我带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小男孩余庆显然还在为了季沧海不肯告诉他老师的位置而在赌气。
“你师父告诉我,”季沧海失去视力之后,感知反而变得更加敏锐:“你有一种神奇的直觉,可以识别出一件事情的吉凶和物品气息的酷烈与温和。”
“嗯?”余庆有些惊讶:“老师这都跟你说了?”
“是啊,他说你有这个能力,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季沧海语气悠悠:“但是你今天早上遇到我的时候,显然是处于一种暴躁的状态下。”
“暴躁是最损伤神觉的情绪,一旦陷入了这种情绪,你的灵台就会蒙尘,你最依赖的直觉,就会大打折扣。”季沧海说:“若是今天来的不是我,而是真一境的修士,说不定就得被你那两飞针射死在当场,酿成大错。”
余庆心底下肯定也知道这行为的对错与否,但嘴上还是不服输:“我可没听老师说过哪个正经的修行者会偷偷潜进别人的家里。”
“你该不会是在为今天早上那两针怄气吧?”余庆斜睨着季沧海,似乎在嘲笑他的度量。
季沧海笑了笑,在他脑袋上锤了一下:“你这没大没小的孩子。”
“别打我!”小男孩就像个炸了毛的刺猬一般:“这样我会长不高的!”
看着余庆那鼓鼓的腮帮,季沧海终于没忍住,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笑出了声,惹得不少路人侧目。
这里是南越城的购物天堂,无数高档中档低档的店铺云集于此,所以三教九流的人物都会来此,鱼龙混杂之间又有着难言的热闹。
季沧海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这里的一家玉器商城。
仍旧是中西结合的装饰,整个店面虽然不大,但依然有着纵深感与神秘感。
这很能吸引那些被店面摄住了魂魄的顾客,乖乖去买上一两块玉器。
“看出来了吗?”戴着墨镜的季沧海回头询问余庆。
“看出来了,布置这个店面的人一定是个高手,”余庆说:“这里的纵深感和神秘感能够很好地满足客人们对玉石的渴求,而且还有四方摆设的几块好玉,组成了一个简单的阵法,能够培养这里的玉石。”
“果然是天赋异禀,”季沧海耸了耸肩:“我像你这种修为的时候,根本看不出这个格局有什么意义。”
余庆昂起了头,一脸骄傲。
季沧海本来长得就不差,现在戴着墨镜,身上还有修行者特有的那种奇异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服务员争着介绍玉器。
“我来这里是找人的。”季沧海对其中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少女说:“带我们去见一下你们的老板可以吗?”
“你是……秦阿姨说的那位?”少女仔细端详了一下:“可我没察觉出你的……”
“去吧。”季沧海简短的一句话却令她没有兴起再深究的意愿,乖乖地回到了后台。
“前辈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境界?”余庆看着眼前这位显然修为不弱的少女被季沧海一句话摄住了心神,不禁好奇。
“蜕凡。”季沧海回答得简单明了。
“你是从小开始修炼的吗?”余庆有些惊讶:“还是说前辈你其实已经七老八十,只是装成少年的形象?”
“去,你这小子。”季沧海笑骂了一声:“我像这么骚包的人吗?”
“不是像,就是。”余庆故作认真地点头。
季沧海忍不住再锤了他的脑袋一下。这小鬼,太不会做人了。
片刻之后,一位身着黑白双色衣裙的女子从旋梯上来到楼下,她的气质高雅,举止端庄,脸上也没有多少皱纹,让人看不出真实的年龄。
“秦阿姨。”季沧海迎过去,轻声唤了一句。
“沧海。”秦钰晨无论如何没想到季沧海这么快就从小城来到南越:“上去再说。”
季沧海回头招呼了一下余庆,示意他跟上。
……
在秦钰晨的办公室里,季沧海终于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在软软的沙发上不想动弹。余庆倒很好奇于这里的装潢,四处看看。
“怎么,你早上才说下午来,这才三点多你就到了?”秦钰晨也坐在沙发上,问着懒洋洋的季沧海。
“报告秦阿姨,我是飞过来的,比较快。”季沧海说道。
“就算是坐飞机,也没这么快啊。”秦钰晨还是很疑惑。
“不是坐飞机,是我自己飞过来的。”季沧海解释道。
“自己飞?”秦钰晨也算是刚刚从华池下来,对这些修行者也算是有些了解,但还是雾里看花:“能够自己飞的修行者,能有多强?”
季沧海没回答这句话,倒是说起了有些沉重的话题:“老爹说了,他大概要九年之后才能回来。”
“九年?”秦钰晨眼神有些暗淡,她并没有深究季沧海是如何得知,反而有些神伤:“九年之后,我怕是已经人老珠黄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季沧海还是清晰地听出了其中的落寞。
“你们父子俩都是修行者,寿命应该会比普通人长上许多吧。”秦钰晨接着说:“像我们这些普通人,活不过百年,就要尘归尘土归土。”
“就算他十年后回来,还能接受我吗?”
季沧海开始仔细端详秦钰晨的脸,虽说岁月流逝的痕迹很轻,但是在季沧海的感知下,各种身体内该退化的功能,也都在不可抗力的因素之下执行着。
“不一定。”季沧海忽然说。
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流出一滴鲜血。
血液呈淡金色,一直飞入秦钰晨的嘴里。
“十年,不过是个小数目。”秦钰晨一时无法接受这一股强大的气血,被激得直接昏迷过去,但朦胧之间她还是听到了季沧海的话语:“我就向天借个十年,又有何难?”
她似乎看到了季越的影子。
真好。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