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金丹境,终究不是真正的,与天地相通,有自己一方话语权的金丹强者。
季沧海即使前一刻还是举手投足之间挥动整座城市元气的强者,在这元气挥霍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紫衣男子收起了他那张不怎么讨喜的嘴。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力气,全副心神,统统在那组成阵法的骨兵阵图之中。
那紫气所构成的凶兽,似象非象,有鱼鳞,有豚尾,有牛蹄,还有一张酷似三角龙的大脸。这只四不像的凶兽,在虚空中踏着步子,全身的鳞片随着呼吸一开一合,有着绝不下于季沧海刚刚符篆的威力。
甚至还犹有过之。
终于成功了。紫衣男子的心头只剩下这个念头,用自身精血和他人血肉孕养骨兵已经五十载,到了今天,终于被他徐旸使出一直以来最希望见到的道术。
阵成真灵,天波兽。
季沧海把手上的火焰摆了摆,散去在虚空中,不曾有一丝痕迹。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双眼一直向着那只阵成真灵的方向。
很强,确实很强。季沧海摸了摸胸口的源质石,询问金乌前辈:“前辈,如果我不用那个,胜算有多少。”
“我怎么知道?”金乌的声音很古怪:“你打架之前还要问前辈赢面多大的吗?”
“你多大了?”
“不是的,前辈。”季沧海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其实在问别人的时候,人的心里就已经出现想要听到的答案了。”
“而我们修道者,修的不就是自己的心道?”
经过三位魇卫的刀刀出鞘,季沧海前进的脚步被阻挡了三秒钟。
就是这三秒,季沧海失去了打断徐旸道术的最好时机,也失去了听由自己指挥的大半天地元气,更失去了这场生死战的先机。
不过,季沧海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先天道源,嘴角勾起更加灿烂的笑容。
一只阵成真灵?季沧海想了想自己初次使用寻息鸟,就能激活符篆的经历,其实还真不是太在意。
他在意的,是那构成阵成真灵力量来源的四十九柄骨兵,以及徐旸手上托着的玉盘。
那是破局的关键。
虽说自己已经是蜕凡境的修为,但是之前受到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即使是有一口古祭灵百年积蓄的先天道源,也不是说修复就修复得来的。
天波兽终于开始发起进攻。它微微一吸,就将周边的空气吸入了一大块,几乎将周边的气压下降了一个大档次。
在平原地区,造成这种效果,绝对是已经有号令部分规则的威能。
随后,这头巨大的凶兽狠狠一吐,那些个空气都统统从他的牙缝之中喷出,形成一道庞大的气剑网,完全笼罩了季沧海所在的那片区域。
季沧海甚至能看到空气剑尾端微微的紫气。
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手上摆出一个小乌龟一般的手势,季沧海浑身气机纷纷聚集到身前,形成一道并不巨大的堡垒,厚重之中不失移动力。
无数气剑就在半空中与这口龟型盾牌碰撞,发出仿佛实物对撞一般的金铁交击声,震颤着周围虚空。
当龟型盾牌终于没办法抵挡这波气剑,在空中消散于无形的时候,盾牌后的季沧海已经消失无踪。
他在天波兽的正上方。
仿佛是被亵渎,天波兽的眼中冒出一种人性化的光芒。它不能忍受这种羞辱。
徐旸也不行。
“敕令,天波逆鳞!”几乎是嘶吼着,徐旸喊出了咒令。
仿佛是金丹强者的御空悬浮,季沧海没有任何的法器随身,就这么直接地站在天波兽的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就像在看一只……
猪。
随着徐旸咒令的出口,天波兽的愤怒就更加到了极点。它的身子就像一个刺猬,将全身的鳞片统统翻起来,然后,激射而出。
“豪猪吗这是。”季沧海随口吐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就在天空上开始行走。鹤羽式之所以成为归元拳中速度最快的拳势,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鹤羽是一片轻轻悠悠的羽毛,在天空中漂浮,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剩下那一二成天地元气,在季沧海的驾驭下,也依旧足以成为一层薄薄的,可供站立的屏障。借助这层屏障,季沧海就可以在天空上使出鹤羽式。
随波逐流。
天波兽的攻击确实是强大,足足五十柄骨兵积蓄了五十年,磨合了五十年的阵法,圆融无比,每一道鳞片的飞出,都相当于蜕凡期强者全力一击。
而除了体修以外的修士,攻击力总是溢出的。
也就是说,一位蜕凡境的全力一击,如果没有足够的阻挡,可以直接让另一位蜕凡境强者身死道消。
而这只天波兽身上密密麻麻的鳞片,虽然不至于全部倒射,但是季沧海估计至少能有三十片能够形成攻击力。
那就是三十个蜕凡境强者,同时释放最强道术。
鳞片飞到空中之后,就不再保持着鳞片的形状,而是化为一柄柄紫色的骨兵影子,向季沧海发动轰击。
徐旸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有力。没别的东西,就是一柄柄相当于真实蜕凡境本命道器的轰击,铺天盖地。
你能怎么办?徐旸几乎要为自己的一力降十会而喝彩。
如果此时他还有余力的话。
人毕竟比一柄小小的,三寸长短的骨兵来的要大只几十倍,那么要把人的速度加到与三寸大小的骨兵同样,需要的能量与承受的压力都远远不止。
所以季沧海的移动速度即使已经冠绝蜕凡修士,也依旧比不上那几十柄骨兵。
几乎是一瞬间,一只小骨钟就撞到了季沧海的身上,把他撞得倒飞出去。紫气就像无孔不入的藤蔓,就在击中季沧海的一瞬间开始向他的体内蔓延。
就像当日,封易所受到的伤害一样。
不过,封易是尸妖,没有血液可供污染,季沧海就没有这么好运。他的血液在一瞬间就已经被紫气所熏染,全身的细胞活性一瞬间就下降了一成有多。
这还只是开始。
被这柄骨兵带着,季沧海化作一抹璀璨的流华,划过闽州城的上空。随后几柄骨兵也都纷纷跟上,齐齐撞在季沧海身上。
顿时,季沧海的身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连浮空都难以维持,只能无力地落在妈祖阁的地上。
地上的三位魇卫同时传出真元,落到徐旸身上,供给他即将耗竭的紫府,也让他有了再战一程的力量。
他终于站在天波兽的兽首之上,俯瞰着整个闽州城。
即使闽州城里没人看的见他,他还是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他驾着天波兽,落在季沧海的跟前。这里是妈祖阁的阁前广场,兴许是紫薇宫的人发力了,虽然今天有人很少,但现在却是一个都看不见。
只有一个躺在地上望天的季沧海,和站在天波兽兽首之上的徐旸。
“再见。”看着脸上青紫之色密布的季沧海,徐旸只觉得心头一阵快意,好似幼时夏天长辈把水井里泡了半天的西瓜拿出来,分给自己这些馋嘴猫。
“再见?”季沧海的脸色很诡异,所以笑容看起来也同样难看:“那就再见吧。”
随着季沧海的话语越来越顺,他脸上的青紫之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退,直至恢复红润。
徐旸的脸色一瞬之间变得很难看。
一盏如豆青灯火,一道随风剑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