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至此廿九年,回首一望如梦连。
季沧海的手指搭在了永玉和尚的肩井穴上,把他从那个点上拉开,拉到自己的身边。
一圈无形风墙开始围绕着季沧海打转,将滚滚的热浪隔绝在自己的周围。
永玉和尚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就像一条刚刚落在岸上的鱼儿,时不时抽搐两下,证明自己还活着。
“真是,就这悟性,还搞什么修性不修命。”季沧海的手镯摇曳几下,化作一地散沙。借着阵法的隔绝,季沧海从手指中轻轻“滴”下几粒小小的火焰,落在沙子上。
顿时,一股淡黑色的雾气开始弥漫起来,混进季沧海发动的风墙之中,开始跟着一起旋转。
是的,现在的玄武重水,就只剩下这么点了。失去真元的季沧海,体内原本洪水滔天的经脉,失去了真元的滋养,一方面是没有了洪水决堤的危险,另一方面却让经脉的活性渐渐丧失。
如果季沧海没有玄武重水的话。
作为季沧海自己已知修行最快的修士,他自己的体质,绝对不仅仅是初始时那么平凡。确实,他没有那些天才修士特有的神奇仙骨但却人工生造了一副极度符合修行的根骨。
在琼州岛上,从他一口吞噬了无主业火开始,他的体质,就已经不能与正常人类相提并论。一般的蜕凡修士该有的修复力,他有;一般蜕凡修士所有的力量,他有;一般蜕凡修士所有的感知,他也有。
但他没有修为。
……
拂尘在空中旋转,看老道潮红的脸色,还以为他吃了什么蓝色小药丸不成。
“烈阳派弟子听令,迎化雪铜炉!”老道拂尘指天。
“迎化雪铜炉!”烈阳派的弟子们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齐齐举起手中法器向天。
所有的有形真元,无形意志,落在季沧海的眼里,都不过是一般修士所有的手段,并无什么好奇的地方。在中央巨塔苦修一年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修行小白,而是一个实打实的修士。
真正的上清宗传人。
季沧海的眼睛里没有爆发出以往闪烁不已的电光,也没有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符文流动。没有真元的支持,想要发动心灵之眼的力量那是白日做梦。
不过,季沧海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种嘲讽之意,过去的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双能够看到符文的眼睛,我居然用他来战斗……当真是暴殄天物。
大阵的锁困效用在第一时间便发动,剩下的时候只是在慢慢加温,让接下来恐怖的阵法攻击能够有孕育的空间,确实是一件高妙的好阵法。
“但,还不够啊,如果仅仅是这样,那我就白等这么久了。”季沧海身周的玄武重水蒸气越来越少,竟是被他吸进体内,化作体液的一部分。
大阵的中央处,一只巨大的盖子出现在空中,开始往下走。一种冥冥之中的波动告诉季沧海,无论他走到哪里,这片盖子都会准时地降临到他的头上。
“扭曲空间?”季沧海看了看身边死鱼一样的永玉和尚,最终还是把手镯上的沙子洒在他的身上。
“死不死就看你了。”季沧海砖头望着盖子,右手小拇指微微一抖。
随后是无名指。
中指。
……
每一根手指的抖动,就有一滴鲜血飞出,落在空中。一滴又一滴的鲜血在半空中化作连珠状,最上空便是那盖子。
不知道为什么,季沧海今天的话特别多:“真是的,看这大庙里的符文那么好看,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神奇的阵法会出现呢,没想到又是这种老套的铜炉什么的。”
“是不是之后我还得看到什么钟啊,塔啊,刀啊,剑啊什么的,多无聊啊!”
“看看人家上次在琼州那边丢出的大导弹,连神性都能被击碎,多厉害,多有新意?”
“就这些旧时代的破烂,能把我这个新时代的好少年打倒?”
“做梦吧你!”季沧海身周的风轮停下,直面铜炉盖子。
忽然季沧海发现,好像自己一直忘了一件事情,失去了永玉和尚的经文念诵,那尊八臂天主的神像,就失去了控制。
所以……季沧海猛吸一口气,背上的肌肉和筋络瞬间进入能发动的最大状态。
业火燃烧。
劫雷借力。
一个巨大的铜炉从季沧海脚下出现,连带着那尊丈余高的神像,一起撞在季沧海的脚板下。
天上那个盖子一并落下,将季沧海锁在这大炉子里。
“真是……”季沧海最后一句话传到空中:“一报还一报吗?”
……
“师尊,那邪神已经被困在铜炉之中,我等是否除之?”一名显然地位较高的弟子询问红脸老道。
“杀!一定要杀!”红脸老道的语气不容置疑:“那异界妖神,赶我等离开祖地,让师祖们蒙羞。”
“启灭妖却神大阵!”老道拂尘一举,所有真元一并使出,领域振动阵法,起到加持之用。
……
“你说,这像不像过去那孙猴子被太上锁进八卦炉的故事?”无穷无尽的弥漫虚空中,八臂天主对身边那尊看不清面容的神像说。
“如果这像吴仙君写的故事那样,那人类可一定会逃出来。”看不清面容的神像如是说。
“所以说,我们给他加把料?”八臂天主嘴角带笑,把季沧海当成了消磨岁月最好的玩具。
当然,他加的料,可不是说说而已。
……
“这么烫的地板,连坐下去都难吧。”季沧海悬浮在空中,头不顶天,脚不着地。哪怕以他的体质,在这不知多少度还在继续加温的炉子里,也有些受不了。
“真是个精巧的炉子。”季沧海看着这个纯粹由符文构成的炉子,嘴上赞叹不停:“跟我以前那个炉子相比,确实是更正宗一点。”
一股突如其来的热浪从地上冒出,差点把季沧海的身形冲到那温度恐怖的炉壁上。
“怎么回事?”季沧海强行停住身形,感觉最贴近炉子的皮肤都干裂了。
他一回头,却看到那尊丈余高的神像缓缓融化成了金汁。
落在地上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