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条件可谈,那就是战斗开始的标志。
亚兹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封易站在了他的身前,不过区区三尺,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
强者之战,首重气势。封易的站位很诡异,刚刚好卡在了黑暗与光明的中间点,囚室里暗淡的光芒照不清他的脸庞,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气息,从他的身旁两侧,开始蔓延出去,沿着那条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将李维牧师的圣光完整地隔绝在外。
甚至都没有泄露一丝丝影响到身后的亚兹。
李维的眼中,眼白的部分,将他西方人的深蓝眼珠,完全压了过去,化为光芒闪耀的白眼。
在他的脚下,一个神圣六芒星阵瞬间开放,整个囚室的光明,似乎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那条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在他吸走光芒之后,变得黑白分明,不再是混沌的一线。
两个不知深浅的强者,在见面的一瞬间,就已经开始了交锋,从神意到体魄,再到境界的对撼,领域的比拼,都是短短一个刹那的事情。
可意外的是,东风既没有压倒西风,黑暗也没有吞噬光明。除了两人身后人视野稍微变化了一下,居然没有其他半点伤害溢出。
这是何等恐怖的能量掌控力?
“要帮忙吗?”一个声音出现在封易的脑海中,熟悉得很,正是刚刚被烧成一块焦炭的何唯一。
“带他走。”封易的鼻端,就离光明差了那么一线。李维牧师身上那件圣器的效果已经发动,那强悍的圣光力量得到了圣器的加持,威胁是成倍的提高。
“行不行啊。”何唯一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的请求:“这人看起来很强的样子。”
“你管好自己就好,别被调查局或者修协的人发现了。”封易抬头,眼中的血光一冒,直接把囚室的顶端开了个大口子。
今天的夜很黑。
亚兹的背上忽然多出了一股力量,将他的身子托起。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轻笑了一下,单凭身周的力场,直接就将他托到了空中,像是喷气式飞机一般,迅速远遁。
“真是逞能啊,看你有多厉害吧。”亚兹的耳边传来何唯一的低语,却被风声盖过,只留一阵呼啸。
……
亚兹被救走了。李维那双只有黑线流转的白眼中,罕见地流露出怒意。
就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居然能够抵挡住圣子的神威?身为裁判所第三审判长的李维,感到一阵屈辱。
这就像一个街边跑出的小孩,却挡住了凶悍劫匪的大刀一样离奇。
一阵晦涩难懂的文字,从封易的领域中流出。那隐藏在囚室一角的黑暗,忽然间微微的转换了一下颜色。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李维那双白眼一下子就看清楚了。
从黑色,转换成了暗红色吗?嗅出不对的李维牧师,忽然闻到了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初时只是极微弱的一丝,可转眼间就浓郁起来。
李维的心头莫名一紧。
当初自己审判过的那些吸血鬼,似乎也有类似的能力,把领域转化为血海,包裹对手。可那种手段在圣光面前,就像雪水遇上了艳阳,下场只会是消融。
而这个逐渐变得鲜红的血狱,以及站在其中的那个年轻人……李维紧了紧手上的权杖,居然有些汗水渗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身体很诚实的,在极度的危险面前,开始紧张。
封易的身影,随着黑暗褪去,不再隐没。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就像是营养不良的他,有着一双令人移不开眼光的血眸,以及在血海中也掩盖不掉的飘逸。
囚室在地下深处,可风儿却从四处墙根吹起,将那些穷凶极恶的囚徒,吹得有些冷。他们自然知道,刚刚在最深处的囚室,发生了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可现在他们有些害怕。
来自身体本身的恐惧。
同样苍白的手,穿过了两人领域中间的界限,像古代战场上先锋的枪兵,将枪杆子捅进了敌军的战阵。
那一根逐渐伸长的指甲,在圣光的洗礼下,逐渐融化变细,好像烈日下的冰柱。
可要彻底将他消磨殆尽,那还需要多少时间?李维牧师心念急转,判断出了结果。
那根看起来越来越细的指甲,在被圣子的光辉磨成粉末之前,绝对能够刺向自己的胸膛。
那是自己绝对不想接受的后果。李维权杖缓缓前推,堵在指甲的必经之路上。禁咒的时限还没过,那中千世界的力量,只能用来加持和防御,绝不可能再次释放。
除非他愿意负起毁灭圣器的责任。
血海中的封易,再次伸出了自己那些妖异的指甲。五根逐渐前进的指甲,好像无依无靠的葡萄藤,却倔强地指向天空。
又像过河卒。
一往无前。
而且,有一点或许要说明一下。
封易指甲的速度并不慢,只是相对于绝顶强者的反应和速度,有些不够看。
可这情况,绝对不能适用于两个领域交错在一起,连动弹都艰难的情况下的修士。不过区区两秒,指甲就已经穿越了漫长的楚河汉界,细细的针头顶在权杖上。
可却只有四根。
李维那双白眸中忽然出现了决绝的神色,身形好像被风吹起的树叶,开始后退。
一个被圣堂祝福过,被骑士团洗礼过,还在裁判所里身居高位的审判长,居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面前,被迫后退了。
那红白交织的领域,忽然间就成了血的海洋。
囚室里的羁押犯们,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这些人的血压,正在急剧地上升。原本维持生命的心跳,居然成为了要命的根源。
每秒三下的心跳,这谁顶得住啊。
他们的视野逐渐变红,红得像名贵的南红玛瑙。
不知过了多久,这眼前的鲜红才散去,那尾端的囚室,则化作了一片虚无。
一个小小的血洞出现在李维牧师的额头上,在地上化作一片血泊。血泊不大,却逐渐扩散,在地上弥漫开很大一圈。
原来即使是绝顶强者,也就只有这点血。
“虽然你听不到,但是我还是要说一下。”自言自语地,封易从李维的尸体上捡起那杆小小的权杖,强行压抑住它那强劲的圣光,哪怕手上已经见到了骨头。
他被异界功法和金尸骨强化过的身体,被捅穿了一个巨大的洞口,甚至能够看到其间的内脏。
可封易毫不在意这个。
“我不是个啰嗦的人,可我能记得很多东西。”封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海伦斯救过我,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曾经救过我。”
“而你杀了他。”
“所以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