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进站在景瑞楼边，一遍遍说着“对不起”，身后的天空一片血红……
画面一转，贺其瑾满脸恶毒，讥讽道：
“那田进，可是因为你才死的，他本来都有了生志，可都是因为你啊，我的好妹妹……”
脑袋疼痛莫名，恍惚间，看见贺老夫人行来，满面怒容，“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才害得我两个儿子锒铛入狱，是不是你……”
眼前一黑，赵廷啸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其施，你这辈子休想碰我一下！”
……
贺其施“腾”的一下从床榻上惊坐了起来，两眼无光，大口大口喘着气儿。
“施儿，没事儿，我在，不要害怕！”左沐昔抱着她，一叠声地安慰道。
好一会儿，贺其施才恢复了神识，瞅着左沐昔，沙哑出声，“我在哪里？”
“在我的别庄，放心，没有人知道！”
想起田进、贺府，贺其施作势要下床，左沐昔一把稳住了她，柔声道：
“我已经命人将田进安葬，贺司业、贺司教那边，我已经吩咐刑部照看，暂时不会有事儿！”
左沐昔扶着贺其施重新躺下，继续道：
“贺老夫人一切都好，我吩咐春兰回去禀告，言称你暂时歇在冯府，为了去刑部方便些！”
贺其施喃喃出声，“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左沐昔拂过贺其施脸上的发丝，牵起她的手，落下一吻，柔声道：
“你晕了大半日，此时已经入夜，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儿一切都会好起来！”
贺其施轻轻点了下头，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左沐昔看着她的睡颜，面色沉重。
她到底做了什么梦？
为何一直喊着“赵廷啸”“贺其瑾”“祖母”？
为何对赵廷啸有如此深的执念？
……
次日贺其施悠悠转醒，草草吃过早饭，再也坐不住。
她随左沐昔直奔田进的坟茔，祭拜后，回了无价书馆，左沐昔便起身离去。
贺其施瞅着紧闭的国子监发了会子呆，入了一楼，看着几排书架愣神。
目光定在中间一排书架上，她几步上前，翻了又翻，那本孤本确实不在了。
她随口问道：“吴掌柜，这里的孤本谁买走了？”
吴掌柜查了手边的册子，方回道：“苏小姐买了！”
看着郁郁寡欢的小姐，吴掌柜有心开解，便多说了几句。
“您是没见着，那苏小姐看了好几次，硬是舍不得买，可几日后，匆匆赶了来，直接买了，还挑了其他书籍，一下子花去了百十两银子。”
那丫鬟真是好笑，恨不得拿钱砸在我脸上，堂堂祭酒大人，怎么会买这样的丫鬟……”
“你说什么？什么祭酒？”
贺其施猛然回身，盯着吴掌柜追问道。
吴掌柜被贺其施吓了一大跳，结巴道：
“那日……小姐也看到了，就那个苏小姐……一身书卷气！”
贺其施脑子迅速运转，心里一个激灵，脱口而出，“田进被打那日？左世子他们也在？”
“对对，就是那日，那位就是苏小姐。以前我在朱雀街一家书馆任掌柜，苏小姐每隔一些日子就去转一圈，但几乎很少买书。”
吴掌柜看贺其施一脸急切，继续道：
“听说这个苏小姐是苏祭酒先夫人所生，祭酒几年后又续了如今的夫人刘氏，那个刘氏出了名的恶毒，平日里苛待继女，却给自己的女儿穿金戴银。”
贺其施恍然想起来，那日田进高中状元，站在书馆不远处的主仆便是她们俩。
她怔在原地，脑袋一团乱麻。
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的苏小姐怎么突然就有了银两？
苏祭酒如今也被关在了狱里，是否与苏小姐的异常有关？
贺其施急忙去了春盛楼。
意娘人脉广，没有她不知道的人。
见到意娘，贺其施开门见山，“你可认识苏祭酒的两个女儿？”
意娘思索片刻，笑着点头道：
“泛泛之交，大女儿苏怀瑾，爱书成痴，性子偏执。二女儿苏握瑜，稳重不够，轻浮有余，不符其名。”
贺其施又细细打听了一番，意娘说的和吴掌柜相告的差不多。
这苏怀瑾聪慧异常，爱书如命，却有个狠毒的继母和妹妹，饱受欺凌，性子有些偏执。
那苏握瑜却被娇惯成了一个草包，整日里胡吃海喝，前段日子看上了梨园一个小生，对那小生穷追不舍，闹出了不少笑话。
“帮我安排，我要见见她们！”贺其施一脸急切。
“好，交给我！”
***
站在苏府外，她们等了半响，苏夫人刘氏才愿意接见。
意娘、冯子英款衣提步入得苏府，贺其施一身丫鬟服饰跟在后面。
进了花厅，便看见刘氏坐在上首，一头首饰，衣着华丽。
她们不动声色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如今的苏詹生死不明，这刘氏还有闲心穿金戴银，梳妆打扮？
意娘嫣然一笑，将早已备好的重礼呈了上去，那刘氏看了，顿时眉开眼笑。
一时间，几人相谈甚欢。
贺其施趁着如厕溜出了花厅，根据意娘先前寻来的草图，径直寻到了苏怀瑾的瑾园。
她悄无声息潜入了园子，在一处墙角，看到了苏怀瑾的身影。
只见她跪在地上，面前置了香烛，冥纸，啜泣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害了你！还有爹爹，我……对不住你们！”
贺其施心里大惊，正要细听，院外有了动静。
她一个闪身，隐在了一处花丛后面。
苏怀瑾听见丫鬟的惊呼声，草草灭掉香烛，急忙朝园外行去。
刚行至园子门口，一个丰腴的女子进得园门，打扮得花枝招展。
苏怀瑾怒喝出声，“苏握瑜，你来干什么？”
苏握瑜绕着苏怀瑾转了一圈，邪魅一笑，“我啊，来给姐姐报喜！”
那苏握瑜咯咯笑道：“你看上的小白脸中了状元，啧啧，可真了不起！可惜，听说自尽了，死的时候，看着一个女子，眼睛都没闭上，只是啊，那个女子不是你！”
苏怀瑾恨得咬牙切齿，怒目如火，大吼一声，“滚出去！”
“让我滚，凭什么？”那苏握瑜淡淡一笑，“平日不是自诩比我聪明，在爹爹面前，出尽风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嗬，我们理理，今日的局面谁造成的？”
贺其施越听越吃惊，遥遥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打断了她们，“二小姐，夫人寻您！”
“姐姐，得空了，不妨体味体味，那吴公子的银两用着可趁手？”话末，苏握瑜咯咯一笑，扭着腰肢出了瑾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