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其施和左沐昔出了璟王府，马车行了没几步，就被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逼停。
只听见一个女子斥骂着他们马车上外的小厮，小厮气极，正要还嘴，左沐昔轻咳了一声，阻止了小厮。
那女子骂够了，又呵斥自己的下人，“赶紧赶车，杵在路中间作甚，死相！”
贺其施看着富丽堂皇的马车上的凤凰纹饰，眸子沁着冰，内心冷笑出声。
他们今日过璟王府，特意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是为了防止别人认出来。
但并不妨碍他们认出别人。
方才的马车，是李玉瑶大婚时，天子李靖康所赠，整个大安，仅此一辆，气派的很。
贺其施抚着衣服上的褶皱，冷冷出声，“华阳公主成婚已经多日了，该起身回封地了吧！”
左沐昔顺着贺其施的目光望了一眼远处的马车，将她拥在了怀里，回道：
“快了，为夫保证，下个月，夫人就不会看见她了，再也不受她的烦扰了！”
……
那辆马车的确是华阳公主李玉瑶所乘，她此时正憋了一肚子火。
婚礼当晚，那王耀趁着酒劲上头，直接强行占有了她，手段恶劣，禽兽不如。
李玉瑶恨极，次日一早醒来，便命侍卫将王耀从床上拉下来，吊在院子里，打了个半死。
这下惊动了王耀的父亲王升发，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接告到了天子面前。
李玉瑶被李靖康宣进宫，狠狠训了一顿。
当她怒不可遏回到公主府，才发现自己最为珍惜的那幅肖像被王耀那个混蛋撕了个粉碎，扔在了地上。
就连新近宠幸的几个面首也消失了踪影。
这下子触到了李玉瑶的逆鳞，她直接命人全城搜捕王耀，声势浩大，惊动了刑部。
李玉瑶将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寻到那厮，一打听，才知道王耀早已逃回了锦州。
李玉瑶无处发泄，只好回府，路上却碰到一个不长眼的马车，慢慢悠悠横在路中间。
她立时火大，直接命如意斥骂起来。
那马车里的主人，竟是缩头乌龟，从头至尾都没有敢露面。
她哪里知道，她此时的恶劣行径，直接惹怒了左沐昔，她连这个月都待不完，就得打铺盖乖乖滚回封地。
***
次日早朝，李璟直接上了一份奏折，连带着南湖别苑里签下的那份合约，一起呈到了御前。
天子李靖康扫了一眼奏折，“啪”一声扔在御案上，满眼不善。
虽说李玉瑶做了不少错事，确实该罚，那也是他的事儿，轮不到外人置喙。
贺其施看似聪慧，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待自己的皇姐，实在可恨！
李璟胳膊肘朝外拐，也是一个拎不清的！
左沐昔看着李靖康一脸不虞，心里冷笑连连。
皇权至上，自己女儿已经如此行径，天子竟然还想着包庇她。
他今日为了施儿，必须撕掉这层遮羞布，让李玉瑶的行径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他倒要看看，届时，天子如何还能护得住她！
……
下一刻，便看到刑部侍郎江魁出列，躬身禀道：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近日臣受理了几起毁尸案，全都出自公主府，臣做了调查，那些都是公主新近宠幸之人，也得到了公主的内侍昔郎的证实。
臣将那昔郎带了来，侯在殿外，等陛下的召见！”
此时的李靖康，面色黑青，气得心口发痛。
自己的女儿如此失德，竟然引起群臣激愤，真要气死他。
李靖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一摆，一侧的万祥瞬间会意，扯着嗓子道：“宣证人进殿！”
下一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翩然行来，清贵异常。
众人不由得一愣，这人举手投足间，像极了左沐昔，就连面容也有几分想象，很是俊美。
待走近了，众人被他面上的一手长的刀痕骇在了原地。
刀痕从左额起，划过鼻梁，直入右颊，触目惊心。
好似一副美轮美奂的国宝，被人从中间撕开来，看得众人满心不忍，对那凶手说不出的仇恨。
天子李靖康深知自己的女儿倾慕左沐昔，再一看殿下跪着的男子，不用问，都知道面上的疤痕拜谁所赐。
江魁冷声道：“殿下跪着的是何人？”
“奴才是华阳殿的内侍昔郎！”
“前几日，护城河里捞出来的几具尸体，皆被毁了面容，你是怎么认出来那些是公主府的……内侍？”
江魁话语一顿，硬是将口边的“面首”换成了“内侍”，给皇室留了一点颜面！
“启禀大人，小人认识，因为他们右手手臂上都纹着刺青！’
说完，昔郎掀起了右手手臂上的衣袖，赫然出现了“沐昔，吾爱”四字！
重臣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了左沐昔的脸上，神色各异。
反观左沐昔，却是一脸常色，好似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江魁轻咳了一声，接着问道：“所有的内侍都有刺青吗？”
“不是，只有侍寝的，才有这样的殊荣！”
那昔郎话一落，整个金銮殿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勉勉强强遮在皇室头上的遮羞布，竟然被这昔郎一句话，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重臣看向昔郎，心有不忍，他定是活不了了！
看到他面上的伤痕，不少人又站直了腰身。
那李玉瑶荒淫无度，糟践了别人不算，还毁了人家的面容，难道还不许人家站在殿下，替自己鸣冤，天理何在？
天子李靖康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真切。
双手死死抓住了御椅上的龙纹，不让自己晕过去。
下一刻，隐隐约约看见站在首位的工部尚书吴保国出了列，“陛下，璋郡王去年夏，有一日去了老臣的府上，痛哭流涕，言称被人蒙蔽，做下了错事。
当时臣的孙子吴贵看见自己的表哥从公主的马车上下来，就随便问了句，是不是受了公主的骗，当时璋郡王听到后，神色惊慌。”
当日老臣忽略了，如今看来，定然有蹊跷，望陛下清查！”
一侧的礼部尚书谢晋心里冷笑连连，落井下石，一向都是吴保国的拿手好戏！
当日在场的几人，关的关，死的死，任凭他一人信口胡诌。
这都不是关键，而是他话里映射出的璋郡王和华阳公主有染，才是实锤！
一旦被老百姓知道，天子李靖康一世的英明就尽毁了！
吴保国居心叵测，这是要死磕华阳公主到底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