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其施被身上的痛楚痛醒来，看着头顶熟悉的纱帐，她半天回不过神。
怎么会在竹香馆？
“施儿，你醒来了？哪里痛？”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左沐昔倚在床榻边，握着贺其施的素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满眼缱绻。
贺其施这才想起来昏迷前她在城内的一处农家屋内……
“陛下，陛下怎么样了？”
贺其施下意识起身，扯到了肩头的刀伤，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吓得左沐昔立马扶住了她，冲着门外急忙唤道，“刘嬷嬷，快！”
刘嬷嬷奔入屋子，检查了一番，给贺其施服了药，这才退了下去，独留贺其施和左沐昔在屋内。
左沐昔这才顾上回答，“陛下醒过来了，龙体亏损太过，太医无力回天！”
贺其施平躺了下来，看着左沐昔，忍着身上的疼痛，吃力道：
“将马婆婆赠的药，献上一瓶，尽尽心！”
左沐昔点点头，帮贺其施拭掉了额上的冷汗，动作温柔至极，眼里隐含内疚，“施儿，我对不起你，都因为娘亲，才将你陷入那般境地！”
如今回过神来，贺其施对谢氏心里依旧有气。
贺其施又不是圣人，都是因为谢氏，将更多的人陷入了危险之中，如果放在前世，军营里的某一个人这般草率，赵廷啸早已重罚了他。
甚至会砍了他的头，以儆效尤！
但这是镇国公府，不是军营，她从小到大的学识、教养也不允许她如此做。
贺其施深吸了一口气，回握住左沐昔的手，满眼澄明。
“我很生气，这是事实，但我知道她是你的娘亲，我会试着接纳她，你要给我时间……”
左沐昔面上一喜，眼圈发红，抱住了她的身子，满眼动情。
“谢谢你，施儿，你所受的委屈，每一件我都记着。你的情意，我一生都不会辜负……”
过了好久，左沐昔才放开了贺其施。
“京城如今什么情况？”贺其施忍不住询问起来。
“你昏迷后，我们的援军就到了，冲进了京城，吴用清除了皇宫里的余党，率领剩下的御林军杀出来，正遇上冯小姐和玉楼，几人合围，绞杀了余党，将汝阳王下了大牢！”
原来头一日，他们得到线人来报，城南二十里地，突然出现了大量流民。
如今正值初夏，雨水很少，日头又不烈，瞬间出现这么多流民，实在可疑。
李璟想起贺其施的叮嘱，急忙派人去拦截，两拨人就在城外拼杀了起来。
那些流民正是汝阳王新近结成的盟友——赤阳侯的人马所扮。
次日，迟迟不见赤阳侯入城，汝阳王再也等不下去，这才集结先前入城的兵力，在长安城发动暴乱，只冲击重臣府邸。
打算依靠动乱，闹得人心惶惶，再扣下天子李靖康、李璋，趁机在太庙杀了李璟，顺利登上皇位。
回头再找赤阳侯的麻烦。
他哪里知道，赤阳侯不是临阵叛变，而是被李璟的人马死死拖在了城外二十里亭，打了一日一夜，直至最后，全军覆没。
……
贺其施长叹一口气，“城内损失大不大？”
“城北比较严重，太子殿下已经出台了补助办法，损毁的房屋，全部由工部悉数重建，人员伤亡悉数统计上报，每户都发放了优厚的银两，民众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
贺其施点了点头，“长安城要恢复往日的生气，得好一阵子了！”
左沐昔满心感慨，“幸好施儿第一时间告知了璟王，陈茂还算有良知，没有在宫里大开杀戒，要不然，赤阳侯的人马涌进城，长安城就全毁了，内乱加上外患，大安危矣！”
贺其施想起边关的将士，满心担忧，“长安城……急需重建，需要银子，边关将士也需要粮草，国库一下子哪里能拿出那么多？”
“施儿放心，我们已经想到了法子，冯老夫人、谢老夫人、祖母带头捐银捐资，长安城的世家感念陛下，纷纷解囊，短短几日，已经筹措了二十万两银子，缓解了国库的压力！”
听左沐昔说完，贺其施长吁一口，幸好，幸好！
左沐昔瞅着贺其施，打趣道：“我们镇国公府也捐了，我还借着贺府的名义，几乎捐了一半的家底，以后，你就变成了一个有权没钱的少夫人！”
贺其施心里一暖，天子李靖康被掳走，和贺其瑾脱不了干系，左沐昔生怕李靖康牵连贺府，这才捐了这么多，提前堵住李靖康的嘴。
贺其施回握住左沐昔的手，满心动容，“我又欠你了一次！”
“我们是夫妻，何来欠不欠的！”
转瞬想起贺其瑾，贺其施急忙询问道：
“她呢，可被抓住？四皇子如今被谁养着？”
左沐昔脸色一沉，出声道：“吴用带兵抓她的时候，她已经混在余党里逃走了，还带走了四皇子……”
贺其施心里一沉，贺其瑾这是要害死贺府！
一个皇妃害了皇帝，掳走了皇子，想一想，都知道李靖康气成了什么样。
不行，她得赶紧好起来，就怕李靖康哪天气不顺，怪罪贺府。
贺其施面色冷凝，抓住了左沐昔的手，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寻个错处，撤了我伯父、父亲的官职，一定要快！”
左沐昔安慰出声，“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架不住有小人从中作祟！”贺其施打断了左沐昔。
左沐昔知道她一向在很多事情上的判断都是对的，随之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
乾清宫里，万祥伺候李靖康喝完了药，正要退下，听见李靖康沙哑的声音响起，“四皇子可有消息？”
万祥心里一惊，急忙回道：“启禀陛下，暂时还没有？”
李靖康一时气极，扫落了手边的杯盏，“瑜嫔的父亲什么官职？”
“启禀陛下，此前在国子监任职，工作不当，被国子监祭酒张旭观张大人撤去了职务，如今闲赋在家！”
“其他人呢？”
“整个贺府，无一人官职在身！”万祥躬身禀道。
万祥趁机道，“陛下，左少夫人献上的神丸，您这会儿服用吗？”
李靖康摆了摆手，平躺了下来，再没有言语。
他不是神，也有七情六欲，这一次，还是牵累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