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亨的想法是很简单的,既然现在省里财政有钱,而省城昌平的交通状况确实又恶化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在自己的任期之内将这件事情给解决掉,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把这个尾巴留给了继任者,谁知道情况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再加范无病曾经向范亨提到过一件事情,就是旧城改造当中存在的猫腻实在太大,如果不在自己的监管之下完成这件事情的话,没准儿一件惠民的工程,可就变成了扰民损民的工程了。
再说了,现在江南省的一切都处在良好的发展道路,如果留下昌平这么一块儿破破烂烂的地方不管,形象受影响不说,也容易被省城人民所诟病,说范亨主政江南几年,结果连省城的交通与居住环境都没有妥善解决了,还谈什么江南省大发展呢?
虽然说江南省的经济硬指标是搞起来了,但是软环境如果不好的话,也会被人借此指责为牺牲老百姓的利益来不顾一切搞企业,总而言之人可以说的话多了,谁能想到人家会找出来一堆什么样的话题来诽谤自己?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老话不是白说的。
不过旧城改造确实不是小事儿,范亨也想听一听儿子范无病对于此事有什么建议,毕竟最近几年来听取范无病的意见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而范无病总是能够在各种问题找到比较切中要害的出发点,给他以建议。
好在澳大利亚跟这边儿除.了四季颠倒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时差,因此范亨随手就给范无病打过去电话,却是碰到沈盈接了。
“爸爸,您找无病吗?他正在洗澡,马.就好。”沈盈接过电话来回答道。
因为跟范无病之间有了婚约,.再加两个人的年龄都已经够条件结婚了,所以此时沈盈和范无病两人已经称呼对方的父母为父母了,也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两个人完婚。
“哦,盈盈啊,在澳洲玩得怎么样,那边儿的气候还能.适应吗?”范亨也没有想到沈盈在接电话,看样子两个人似乎是住到了一起哦。
不过这种事情他倒是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范无.病和沈盈虽然还没有举行过结婚仪式,但是这就是早晚的事情,两家的老人也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澳洲很不错哦,很原始很洪荒的气息,就是人少.一点儿,有时候开车出去几百里,都未必会遇到一个人出现。爸爸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也要到这里来感受一下才好的。”沈盈提到了这件事情,不由得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要过去的话,估计不那么容易。”范亨笑着回答道。
就按照目前范.亨的级别来看,想要出国旅游一趟儿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是有工作安排,需要出访某国,到时候难免就是警车开道前呼后拥,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少不了还得接见一下当地的留学生代表们华人工商界代表们,还有驻外使节代表们,跟出访国政府之间的交流活动也是少不了的,这么三弄两弄下来,大概就没有什么机会游玩了。
至于说政府方面安排的那些游览项目,众人陪同,记者随行,保镖护卫,与其说是在旅游,还不如说是在受罪。
总而言之,除非是彻底退休,否则是很难再享受那种轻松惬意的自在生活了。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范无病就洗完澡出来了,蹑手蹑脚地正要抱住沈盈呢,沈盈就一指电话,对他说道,“爸来的电话,要你接呢。”
“你爸还是我爸?”范无病问道。
“范委员。”沈盈捂着嘴笑道。
范无病点了下头,接过电话来大大咧咧地说道,“嗯,范委员好,我是范无病。”
“你吃撑得了?说话没头没脑的范亨又见儿子耍宝,立刻教训了他一通儿,然后才说道,“找你来问点儿事情,关于昌平旧城改造的事情。”
范无病老实了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我对昌平的街道情况的了解,要差很多了,这事儿好像问不着我?你要问这个问题,一个是去找土建专家,另一个就是找昌平的老居民,然后就是找城市规划局让他们拿方案,咱们以前不是在磐石干过嘛,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又糊涂起来了?”
听到儿子说自己糊涂了,范亨非常恼火儿,骂了他两句才说道,“这件事情的路数我自然是清楚的,不过现在的形势跟以前不同了嘛,拆迁问题这两年来变得比较敏感了,所以我想还是把整件事情考虑得周全一些,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供给我参考?”
参考的意见?范无病抓了抓头,然后说道,“我刚洗完澡,头脑还有点儿不清楚,等我考虑考虑,然后再给你回话儿。”
范亨点头同意道,“那个,你就发到我的电子邮箱里面好了,每天晚我都要收一遍邮件的,耽误不了事儿。”
范无病点头答应下来,就挂了电话。
沈盈笑着说道,“范委员真是与时俱进啊,现在都用电子邮件办公了。”
“他也就是让宋晴给他弄好,然后打印出来看看而已,不过现在大概发展到了可以在直接阅览了也说不定。”范无病倒是不介意自己揭自己老爸的老底儿。
“那也很难得了,我爸至今还对电脑有些过敏呢。”沈盈说了句公道话。
范无病接了老爸范亨的电话之后,就觉得这事儿确实是一件大事,毕竟旧城改造问题牵动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单单一个城内文物保护地段的处理,就令人非常头痛。
昌平是一座老城,老城的意思就物比较多一些,在昌平城里面,甚至有好几条街区都是传统的明清建筑群落,历史悠久不说了,所占据的土地面积也是非常惊人的,如果要进行改造的话,这些地带的处理,才是最让人踌躇不定的。
以往在对于这些古建筑群落的处理,基要有一个界定的过程的,就是组织文物专家们进行考察,然后确定这些古建筑群落的文物价值,如果是达到了国家文物保护标准的,那就是要严格地进行保护而不能够进行拆迁的,反之则没有什么障碍。
但是最近一段儿时间以来,情况就有些变化了。
对于旧城改造这种事情,政府方面一般就是通过房地产开发公司招标来进行的,这样里面就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商业利益同文物保护之间的矛盾,出于将商业利益最大化的考虑,房地产开发商们最希望开发那种古建筑群落地带。
最近几年来,为了给破坏文物的违法行径披合理的外衣,有人打着保护历史文化街区的旗号,肆意修改定义明确的专业术语,曲解国家颁布的法律条文,比如历史文化街区这样本属于文物的范畴,被别有用心地曲解为与文物在本质不同的概念。而“保护”这样本来有严格定义的动词,被精心地篡改为“保存延续”的所谓“发展思路”等。致使本来是严谨的法律和科学领域的专业术语,被解释得面目全非。
由于这个说法出自某某专家,某某教授,而普通人不明就里,只能相信某某专家、某某教授,因而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更为严重的是,这种篡改和曲解被个别职能部门采纳到旧城改造等房地产开发的实际工作中。
在历史文化街区中原来保存得特别丰富并且具有重大历史价值或者革命纪念意义的文物,也被“延续”、实际是摧毁、破坏得不见了踪影,代之以材料是钢筋混凝土、外观造型不伦不类的所谓新式仿古建筑,造成历史文化遗产和信息的破坏与消失,导致大量本属于历史文化街区这种特殊类型文物的迅速灭失。
可见这样解释的实质,就是用国家民族人民群众的重大利益,去换取极少数房地产开发商的私利。
历史文化街区这样一个名词术语,出现的并不久。此前还有一个名词术语“历史文化名城”,也是文革结束后出现的新词儿。此后又出现了几个与之相关的名词术语,如“历史文化名镇”、“历史文化名区”、“历史文化名村”等等,都是因为这些“城”、“镇”、“区”、“村”、“街区”里面保留着较多的经历了许多世代遗留下来的“历史文化”而得名的。为“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文化街区”、“历史文化名镇”、“历史文化名区”、“历史文化名村”等等命名,目的就是要更有效地保护它们。
文保法中已经说明了历史文化街区的价值和意义,其认定自然有法律依据,但是仍然有少数人法律意识淡薄,商品经济意识强烈,无论“历史文化街区”还是“非历史文化街区”,在他们眼中都是“商品”,尽管所有权是社会公共的,却可以通过种种乾坤挪移术转移到个人或小集团手中,最终变成商品房街区。
但是另一方面,居住在这些因“历史文化”而得名的“城”、“镇”、“区”、“村”、“街区”里面的居民们,也往往是社会地位比较低、经济实力比较弱、生活水平比较差的弱势群体。
房地产开发商们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拆除这些古建筑群落,经常会简单地把这些弱势群体的问题归咎于“历史文化街区”的存在,表示只要铲平“历史文化街区”,再建造起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这些居民就会摆脱穷困。
但是范无病了解,这件事情可能正好相反,国内外无数的经验都表示,如果能够抓住机遇、掌握契机,居住在历史文化街区里面,很可能成为由穷困转向富裕的得天独厚的条件。要解决他们的穷困问题,首先要知道他们穷困的原因。
以京城为例,历史文化街区里面的居民一般有两个来源,一是解放前和解放初期的房东,占现在人口的少数,二是历年入住的租房户,占现在人口的多数。整个社会经济发展的低水平、社会财富分配的不够均衡、人口的人为增加,都是他们不能由穷困转向富裕的原因。他们中间有些人在历史文化街区被铲平、推倒之前,已经陆续摆脱了穷困,迁到了新的生活环境中去,有些人在历史文化街区被铲平、推倒之后,仍然没有摆脱穷困。由此亦可见,他们的穷困或者富裕,与居住在什么样的“街区”里没有必然的联系。
近几年来,在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和物质利益的诱惑驱动下,这些因历史文化而得名的“城”、“镇”、“区”、“村”、“街区”,常常被某些人量化分析得只剩下经济价值,解释得面目全非,原因是在房地产开发商眼里,非历史街区是肥肉,历史文化街区肥肉,因为后者往往更加接近古城中心,光是后者的名声就可以卖一个好价钱,而某些人在这个问题的观点恰好与房地产开发商一致。
范无病很清楚,越是古建筑,开发起来的成本就越小,因为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租住的,政府出面撵走就了事了,至于极少数的有产权正面的居民则有点麻烦,但是对于开发商而言,也不是什么问题,他们有的是对付这些钉子户们的绝招儿。
只需要花极小的代价,就可以获得位于城市中心地段的黄金地带,取而代之以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商业利益是极为丰厚的,自然就是房地产开发商们的首选,为此就是花一些钱,在政府官员当中具体收买一些利益代言人,同时再在文物界的败类当中收买一些专家们充当舆论宣传工具,真是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投资了。
有一百万的投入,就可能会产生一个亿的回报,利益当前,大家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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