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真的担心坏了,昨晚跟张紫妍聊了没一会儿,张紫妍就走了,她左等右等等不到宁归晚回来,也没放心上,又不是小孩,还能丢了?
吃完自己各处逛了逛,一面找想见的那个人,把游轮上各个高雅高档的休闲场所都寻了一遍,印象里那个男人穿着复古考究,像画里走出来的、民国那会儿留洋归来的世家公子哥,定然不会去一般场所。
只是结果不如人意。
说实话,这么久了,她有些记不清那个男人的五官。
但她清楚,再次见到,她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回到头等舱,已经是半夜。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等宁归晚,有些累,不小心睡着,再醒来,是隔天凌晨快三点钟。
宁归晚还没回来。
黎漾这才心惊肉跳,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套上外套就出门找。
凌晨三点的游轮,静得像一座无人岛。
手机在海上没信号,黎漾联系不上宁归晚,又不知道她在哪儿,找工作人员查监控,工作人员却说要船长同意,而船长又不是想见就能见,得一层层往上找,一直到太阳从海平面升起,黎漾才得以看到内部监控。
漫长的等待,她想过无数种宁归晚被坏人劫走的场景,独没想到那坏人会是自家人。
一刻也不能等,她从底舱一口气跑上七楼来。
“拖鞋都跑丢了好几次。”
黎漾喜极而泣,拉着宁归晚的手:“你跟二表舅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宁归晚微怔,“你都知道了?他告诉你的?”
“嗯,都知道了。”黎漾把宁归晚的手攥得更紧,眼里的惊慌、自责和担忧,慢慢地被惊喜和感动代替。
“你和二表舅走到一起真的好不容易,你放心,我会帮你们的。”
“……”黎漾这表情这番话,活似宁归晚和权御是历经万难才走到一起的苦命鸳鸯,宁归晚太阳穴不由一痛,好一会儿,才问:“你二表舅都跟你说什么了?”
黎漾道:“都告诉我了,你也别瞒我,我又不是叔姥姥,不会反对你们的。”
说着,她拿眼把宁归晚瞅住:“你好不够意思,连我都瞒着,我们俩成天在一起,我居然没发现你早就跟二表舅好上了,你们俩藏得可以啊……”
宁归晚唇边维持着浅笑。
偏开的视线扫到门口鞋架上男人穿过的浅灰色棉拖,眼前浮现权御黑色西装裤脚落在鞋口的画面,心里莫名堵得慌。
那个男人,到底想怎样?
她做好了被黎漾知道真相的准备,可眼下情形……她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黎漾昨夜没睡几个小时,跟宁归晚一块吃了点东西,回房间洗了个澡补觉。
宁归晚等她睡着了,带上门出去,门口守着保镖。
权御走时留下的。
宁归晚沉默了一瞬,想起些往事。
四年前,她被权御救走那晚。
中途的那通电话,不仅惊醒了权御,也惊醒了宁归晚,他走的时候,她知道,他在门口给她留了个保镖,她也知道。
有权御的保镖在,第二天早上她离开会所酒店的时候,应该万无一失。
但他是权御的人,宁归晚因为醉酒失态的事迁怒他,把他撵走了,以至于她在会所门口被记者围堵时,孤立无援,惊慌失措。
那保镖就是徐若谷,宁归晚记得他名字,是因为他后来找过她,给她道歉,为他那天早上的失职。
那阵子正是宁归晚作风不检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报纸和网络上有关她的消息发酵了没多久,就被撤下去,但这种事,一旦散布了,掩盖得再及时都没用。
口口相传就能杀人。
宁归晚被外面的吐沫星子淹得喘不上气,谁都不想见,尤其是权御。
所以徐若谷来道歉,求她原谅的时候,她没有见他,任由他在暴雨中站了好几个日夜。
如今再回想,一个保镖有什么错?
宁归晚收回飘远的思绪,看向眼前白衬衫黑西装的保镖,“徐若谷?”
“我是徐若怀。”保镖低头,恭敬道:“若谷已经不在先生身边了。”
宁归晚有些意外,据她所知,权御的这几个保镖,跟了他很多年,从加拿大到国内,忠心耿耿。
“为什么?”
她问。
徐若怀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犯了错。”
宁归晚惊讶了一瞬,不禁想到徐若谷来道歉的事。
但见徐若怀不愿详谈,也没再追问,说起另一件事:“我找你们先生有点事,知道他在哪儿么?”
……
权御去见了几个商友。
接到宁归晚电话时,坐在他对面的韩泰正一手搂着张紫妍的腰,一手端着举杯,附庸风雅地说着文人酸句:“……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啊,这人年纪越大,越觉得时间不够用。”
“韩总这是美人在怀,春宵苦短吧?哈哈……”有人调侃。
众人跟着笑。
张紫妍低头,羞红着一张脸,性感中透出几分清纯,有些做作的举止,偏男人吃这一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热了起来。
权御没什么表情,执杯浅酌,仿佛有堵无形的墙,将他和身边浮浪的氛围隔开来。
池正郡倒是饶有兴致地跟着打趣几句,脸上的笑,显出几分风流。
侍应生过来在权御耳边低语一句,他搁下酒杯起身,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向吧台。
海上没信号,打电话只能用游轮提供的卫星电话。
“你为什么跟黎漾那样说?”宁归晚冷淡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
只是一场交易,他却说是两情相悦。
权御站在服务台前,单手插着裤兜,姿态闲适,器宇轩昂的身形,引得旁人几个女服务员面红耳赤。
“我如何说了?”男人气定神闲反问。
“……”宁归晚沉默两秒,挂了电话。
听到手机里的忙音,权御嘴角扬了扬,回到包厢,倒了杯酒喝了:“有点事,失陪。”
“什么事?”韩泰聊到兴头上,没刹住车,脱嘴跟了句。
问完惊觉不妥,瑞银权总的事,何时轮到他多管闲事了?
正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却见权御好心情地笑了一笑,清朗开腔:“家里的猫急了,去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