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晚拿书遮在鼻梁下,微微歪着头,脸上泛着红,眼神和姿态躲避的样子,看得权御一时移不开眼。
“……”宁归晚被看得毛骨悚然。
许久,权御偏开视线,道:“把碗里的吃完,不许剩。”
宁归晚点头,不敢反抗,果然乖乖吃干净,只是一放下筷子,就提出要回去,权御却说:“太晚了,就在这睡吧。”
宁归晚心里有所准备,但亲耳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惊诧了一瞬,目光四顾一圈,“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权御问得认真,宁归晚答不上来,确实没有哪里不合适,但她紧张。
权御在厨房收拾的间隙,她在房子里转来转去,饭前乱逛是出于闲情逸致,但这会儿,是一点闲情逸致都没了,脑子里各种胡思乱想,脑补得快要夺门而逃。
“怎么还没回房?”宁归晚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忽然听见权御问话,心头一紧,边把电视关了,边回头道:“哦,我……我没衣服换,要不还是回去吧。”
权御道:“不是让你去衣帽间拿?”
“可是……”衣帽间都是他的衣服,她怎么穿?
话没说完,权御又道:“过来。”
宁归晚磨磨蹭蹭挪向权御,三两米的距离,走了好一会儿,权御也不急,就这么耐心地等着她,等她到了跟前,牵起她的手,带她上楼。
跟着他的脚步上楼,宁归晚想:如果是丈夫,他这样真算得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温柔体贴的丈夫了。
打开衣帽间一扇柜门,宁归晚一怔,本该挂着男士衬衫西服的地方,挂满了女装,长袖的短袖的,长裙短裙,一水儿的红色,喜庆得宁归晚仿佛置身喜铺。
她从一堆红色睡衣中取出一件略保守的,拿眼去看权御,“你这什么时候准备的?”
权御抱臂,修长身躯倚靠着衣柜,就着柔暖的灯光欣赏美人如画,“喜欢吗?”
喜不喜欢再说,不过确实挺惊讶的,她点了点头,既是精心准备,便不好泼人冷水,笑了笑道:“别告诉我,上次我来这,这些衣服已经在这里挂着了。”
权御没有回答,只说:“去洗澡吧。”
宁归晚手指缠绕住睡衣的肩带,转身走了出去。
洗完出来,权御正在摆弄一尊复古的纯铜双龙香炉,卧室里灯光暗淡,香炉香烟袅袅,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凉的沉香味。
宁归晚盯着那尊香炉看了几眼,它立在上案上,旁边一套香具,还有一段黑漆漆的朽木,权御说:“要是闻不惯,就跟我说。”
她嗅了嗅鼻子,令人很舒适的气味。
权御去卫生间时,她饶有兴致地绕着香炉走了一圈,拿起那段黑漆漆的朽木,放到鼻端闻了闻,沁人心脾的香气,素雅悠远,宁归晚对沉香木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有些上品沉香木,一克的价值高达千金。
宁归晚正要放回去,手机响了,是她的。
黎漾的号码。
宁归晚知道她肯定要说张紫妍的事,果然,黎漾先表达了宁归晚和权御早早离开的不上心行为,然后恳求道:“小晚,你就帮帮紫妍吧,她不让我再跟你说这件事,可是除了我和你,真的没人能帮她了。”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金凤凰娱乐的老板居然是何振怀,真是冤家路窄,紫妍被这么欺负,其实还有我的份……”
何振淼因为黎漾被拘留了好几个月,留了案底,何家恨黎漾恨得牙根痒,若知道了黎漾的好友张紫妍在自家公司旗下,想要折辱她泄泄愤真不是没可能。
宁归晚没想到还有这层牵扯,但若说何振怀是因为黎漾才这么对张紫妍,宁归晚并不太信。
何振怀她见过,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张紫妍正红火,虽黑粉和红粉一样多,但是棵不折不扣的摇钱树这不假,这么做难道不怕张紫妍有二心,不再给金凤凰创造收益?
“那她有没有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宁归晚不露声色地问。
黎漾听了,声音明显带上了欢喜,“紫妍想离开金凤凰,但有合同在,违约的话需要六千万违约金,紫妍说钱她那边可以凑出来,只不过金凤凰不想让她走,并且还握着她一些把柄,这个比较难办……”
宁归晚:“把柄?”
“就是一些……视频啊,照片啊什么的……”黎漾这句话说得支支吾吾。
宁归晚听懂了,那些视频照片,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内容,张紫妍难道是真的饱受折磨,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把什么话都跟黎漾说了,只求一个离开金凤凰的机会?
【小晚,我想做演员,当明星,这样就能赚很多钱,有了钱,我就不用再被人欺负了】这是高三刚开学那会儿,张紫妍魂不守舍几日之后,跟宁归晚吐露的一句心声。
张紫妍说她被一位导演看上了,想让她演个角色,她是想尝试的,问宁归晚,是想得到一份肯定和支持。
而宁归晚给了她否定的说法,宁归晚告诉她:“你会被欺负的更惨,不要去。”
后来,张紫妍在宁归晚遇难的时候缩起了头,却转身,义无反顾地、勇敢地去闯了娱乐圈这个龙潭虎穴。
宁归晚忽然发现,自己嘴上说已经不在乎过去的事,可心里还是介怀着。
介怀她的好友,在她大难临头时选择袖手旁观。
“想什么?这么入神?”权御出来,就看宁归晚站在案前发怔,走过来拿走她握着的手机,手臂环住她的腰。
宁归晚从回忆里抽身,看向权御,把黎漾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想怎么做?”权御低头瞅着她。
宁归晚摇了摇头,“我没想怎么做,只是觉得事情兜兜转转,一团线一样乱糟糟的。”
“你若不想管,就不要去想,若你想管,不论什么事,只管去做,出了事,有我在。”权御道:“有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就好。”
宁归晚听了这话,说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闯祸了怎么办?”
权御一笑:“尽管闯。”
这口气,听起来十分大言不惭,但宁归晚知道他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