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鹏抬起手来,正准备敲门,门开了,门里面露出刘富贵饱经风霜的脸。
看到刘富贵的那张脸。高天鹏的心里异常难受。就是这个人,贫困艰难,省吃省用地供济着一个大学生,指望着这个大学生学业有成,光宗耀祖呢,忽然间听到他供济的大学生离家出走了,希望顿时化为泡影,对刘富贵来讲,该是多大的打击?!
高天鹏的心隐隐作疼。
打开院门的刘富贵认出来了,来人是他儿子刘文明的老师。刘富贵以为儿子刘文明也一同来了,心里大喜,忙往外看去。
外面停着一辆伏尔加轿车,司机正在擦着被灰尘弄脏了的挡风玻璃;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刘富贵疑惑地看着高天鹏问道:“高老师您来了?我家二蛋没来?”
高天鹏摇着头道:“哦,二蛋没来,就我一人,顺路来看看您。”
刘富贵闻言,赶忙招呼高天鹏进院。
高天鹏进到刘文明家院子。
刘文明家院子还是那么破旧,正屋墙上的墙皮都脱落了下来。破旧的墙上,挂着串辣椒,已经晒红了。看着刘文明家破旧的院落,高天鹏心里,更加埋怨刘文明了。一个堂堂男子汉,就因为失恋这么点事情,就不顾年迈贫困的父母亲了,就离家出走了,啥人嘛!
然而,在埋怨都没有用了,不管咋说,刘文明走了,不管不顾地走了,把难题留给了他和学校,留给了他的父母亲。现在,只能考虑如何给刘文明的父亲说刘文明出走的事情,如何把这件事情说的不那么严重。
高天鹏想着心事,进到了刘文明家正屋。
刘富贵招呼着高天鹏坐下后,刘文明的母亲葛桂花赶忙给高天鹏倒茶。
葛桂花倒的茶仍然是加了糖的白开水,在沿山就叫做茶水,白糖茶水。
高天鹏喝着茶,问刘富贵、葛桂花道:“叔叔姨姨还好吧?”
刘富贵点着头道:“好!好着呢!全说高老师你好。”
高天鹏也点头,嘴里说道:“好就好,只要您二老都好,我也就好了。”
刘富贵感激地说道:“谢谢高老师念着我们老两口。我们就是个农人嘛,高老师这么大的个文化人,还想着我们哩。高老师还没吃饭吧?”刘富贵说着,又转头看向葛桂花,安顿道:“赶紧给高老师做饭去。”
高天鹏赶忙说道:“我吃过饭了,我给你们说个事情就走。”
听到高天鹏说个事情就走的话,刘富贵转脸看向高天鹏,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从刘文明没跟着高天鹏一起来,刘富贵心里就有了不好的感觉。刘富贵心想,有小车来哩,就高老师一个人,刘文明咋没跟着来?这个不太符合常情。对自己的儿子,刘富贵还是了解的,好面子,爱热闹,要是知道有小车来,绝对要跟着来哩,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个显摆机会。然而,儿子刘文明没跟着来,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是有啥事情吧。
刘富贵心里虽然有不好的想法,但他绝对没想到刘文明会离家出走。刘富贵的认识上,无非就是高老师看不上刘文明,或刘文明考试没考好挨批评了等等;所以,刘富贵并没当做是多么大的事情。
听到高天鹏有个事情要说,刘富贵就看着高天鹏,等着高天鹏说事情。
高天鹏看着刘富贵的脸,忍了几忍,不得不说道:“刘叔,我今天来,主要是给你说说刘文明的事情。”
刘富贵闻言,点着头。旁边的葛桂花闻言,急了,看着高天鹏,下来了。
高天鹏虽然于心不忍,但这个事情不能不说,所以,高天鹏门硬了心肠,说道:“刘叔、姨姨,刘文明前一阵子和王婷谈对象,王婷十一的时候结婚了,刘文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从学校出走了,至于上哪里去了,我们学校也不知道……”
高天鹏刚说到这里,就见站在地上的刘富贵摇摇晃晃起来,似乎站不稳当的样子。高天鹏心里一惊,刚忙放下茶碗,站起身来,准备扶刘富贵。还没待高天鹏过来扶,刘富贵就晕倒在地上了。高天鹏急了,刚忙俯下身,一边喊着“刘叔!刘叔!”一边往起来扶刘富贵。
刘富贵没有一点知觉,高天鹏没能扶起来。
“刘叔!刘叔!”高天鹏又大声地喊,刘富贵没有一点反应。旁边的葛桂花也跑过来,抱住刘富贵的头,喊道:“娃爹!娃爹!你咋了?!”刘富贵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高天鹏吓坏了,一下子跳起来,跑到院门口,大声地喊道:“小李!快来!刘叔晕倒了!”
司机李斌正在驾驶室里坐着,猛然听到高天鹏在喊他,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从驾驶室中跳下来,跑向高天鹏,急声问道:“高主任,咋了?”高天鹏急声答道:“我刚给刘叔说了刘文明的情况,刘叔就跌倒在地,怎么喊都没反应,得赶紧送医院。”李斌嘴里说着:“快!快!快!”就和高天鹏一起跑进了刘文明家正屋里。
正屋里,葛桂花抱着刘富贵的头大声嚎叫着。高天鹏赶忙对葛桂花说道:“姨姨,你不要哭了,我和小李送刘叔去医院。”说着,高天鹏和李斌两人,抬起刘富贵来,就往外走。
李斌和高天鹏费了很大得劲,将刘富贵抬到了伏尔加轿车上。高天鹏对紧跟而来的葛桂花说道:“姨姨,这会儿事急了,不和你详细说了,我们先送刘叔去县医院,你和文明的姐姐随后来医院,看是个什么情况。”
说完,高天鹏就转头对李斌说道:“小李,咱们赶紧走!去县医院。”
李斌赶忙上了驾驶座,高天鹏也从另一边上了副驾驶座。李斌开上车就走。伏尔加轿车从刘家寨一社出来,上了通往城里的柏油马路,一路疾驰,来到了县医院。医生护士赶忙将刘富贵抬进急救室,进行抢救。高天鹏和李斌等候在抢救室外面。
这时候的高天鹏,心里面又急又恼。高天鹏心里着急是害怕刘富贵有个啥事,别抢救不过来,一命呜呼了,那样的话,事情就大了。高天鹏心里恼怒的是刘文明只顾个人,不顾他人,闹出了这么一摊子事。
高天鹏心想,我就是个老师,我是受学校的委派,去给刘文明的父亲通知这个事情的,刘文明的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总怨不到我的身上吧?!
然而,不管怨得到怨不到自己身上,毕竟刘文明的父亲昏迷过去了,这是个大事,先得把这个事情弄好了再说。
高天鹏着急地在抢救室外面走来走去。约半个小时左右,从里面出来一个护士。高天鹏赶忙迎上去,急声问道:“大夫,刚才送进去的那人,没啥事吧?”护士毫无表情地说道:“事情应该不大,就是脑溢血,压迫了脑神经,造成昏迷,现在需要住院治疗。”
高天鹏听到人没事,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长出了口气说道:“谢天谢地,只要人没事就好。”护士正要走,听高天鹏这么说,又停住了脚步,说道:“也不是完全没事。现在是止血消肿,等将来再看情况,好的话,就好了,不好的话,恐怕会半身不遂,人肯定是废了。”
高天鹏一听,心里就沉重下来了。高天鹏心想,刘文明家那么困难,就靠他父亲在哪里操持,刘文明的父亲要是半身不遂了,人废了,让这个家庭咋办?要是刘文明不离家出走,将来毕业了,有一份工作,一份收入,自然也好,问题是刘文明离家出走了,这样一来,不是雪上加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