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杂谈一百二十五 挂彩幡（四）
好在半个小时后，陆师兄顺利抵达了和隔壁山头的人接头的地方。陆师兄停好车，也没下车，只招呼着对方的人从后备箱里把东西搬走，等那些东西卸完，陆师兄简单道别后，就飞速往回开。
此时的天空已经开始落下点点细雨，车窗上渐渐被水珠覆盖，陆师兄打开雨刮器，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手上的青筋都有些凸起，何思归在这凝重的氛围之下，想不注意到都难。他有些紧张的握紧了自己的手，时不时瞥一眼陆师兄。
这返程的路没开多久，陆师兄突然将车停下。停下车后，陆师兄狠狠地拍了一把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对何思归说道：“思归啊，咱们这运气，就差没用在买彩票上头了。”
“陆师兄你别吓我啊，我这忍了一路了我都没敢开口问你。”何思归也有些被吓到了，声音中都带了些颤抖。
陆师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具体情况告诉何思归比较好，他有些欲哭无泪地说道：“不是我吓唬你，咱们出门那身里身外的，各种宝贝都戴了个遍，就说我的手机吧，除了是真没信号站的地方以外，遇见啥事都有信号的，你信不信我现在掏出来，不仅没信号，手机能刷的一下就没电了？”
何思归闻言，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想要看看情况，他的手机壳里可是放着云间月亲手写的符纸，当年在山道夜行出事的时候，还帮了大忙的。可那手机果真如陆师兄所说，两张卡都没信号不说，突然就黑屏了，怎么按开机键都没有反应。
何思归额头不受控制地冒出了点点汗珠。
陆师兄转过头，问何思归：“我冒昧问一句，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护身的东西，或者阿月那小子，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保平安的东西？”
“有！”何思归忙拆开手机壳，拿出了那张云间月给的亲笔符纸。
陆师兄接过展开，眼神却突然转向了失望，“这东西要是一般情况，妥妥够用了。可是偏偏在这种地方...这不够看啊。”
何思归瞟到了那个黄布袋，赶忙问道：“陆师兄不是说这车里车外很多法器吗，那现在是有什么很严重的情况，所以这些法器用不上吗？”
陆师兄将那张符纸叠回原样，又递还给了何思归。“一般情况下，一切都可以解决的。但是这适逢农历七月，又是阴雨天，有句古话不知道思归听过没，叫做鬼不走旱路。还有，思归没有注意到吧，刚才我们来时，这外侧的坡里并没有什么东西，但是你往外看，现在能看到一些挂住的彩幡。”
何思归立刻朝窗外看去！果然！那坡下有一些挂住的彩幡，但颜色饱和度极低，几乎接近黑白两种颜色了，破破烂烂地就那么挂在枯枝上面，很是突兀。
陆师兄直到何思归是看见了，于是继续说道：“这种幡在当地是一种丧葬习俗，如果是纸幡或者是颜色亮丽的彩幡，那便没什么大事，但如果是这种破布条材质的，还是颜色不显的幡，那必然是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出来了。”
还没等何思归说上话，陆师兄趴在方向盘上，开始凄凄惨惨地喊了起来：“要完了我！居然把你给带到这种地方，云间月真的要把我们几个的皮给扒了！”
何思归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了，只好等着陆师兄从情绪里抽身。
终于，陆师兄直起身来，又看了看何思归，突然伸手，把何思归脖子上的那块玉坠抽了出来。
！！！！！！“思归！！！！”陆师兄突然语气有些惊喜地喊道。“好东西好东西，思归啊你这可是好东西，这玉不知温养了多久，绝对不是普通的护身法宝。是从哪里得来的，贵不贵啊？”
何思归微怔，看这样子，这块玉似乎是有助两人脱身的希望。“是阿月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价值是多少，但是如果有用的话，陆师兄不用想那么多，尽管拿去用就是了，我们能平安离开这里才是关键。”
陆师兄这一路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如果是两名弟子同行，努努力拼一把应该也是可以的，但思归你不懂这些本领，而我也确实学艺不精，有些法器，我甚至不能很好地借助其本身的力量，所以......你这玉真的可以用吗？用了可就再拿不回来了。”
“可以用。”何思归不假思索地回应陆师兄。
看着何思归坚定地样子，陆师兄也就不磨叽了，他让何思归在车上等着，自己走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堆东西，开始操作了起来。
天空下着小雨，那纸钱并不是很好点燃，何思归本想下车帮忙，但又记起陆师兄刚嘱咐的，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下车，他也就只好隔着车窗干着急了。
陆师兄找来枯枝，顶住纸钱，然后开始踏起步子，拿着法器的手时不时有些微小的动作，待那堆纸钱烧出的烟，开始无缘无故斜着飘向某处时，陆师兄掏出何思归那枚玉坠就抛了出去，那一瞬间，何思归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怪叫。
陆师兄应当也是感应到了，他快速踢散那些枯枝纸钱，然后回到车里，嗖地一下便将车开了出去。陆师兄这一回开得极快，不敢停歇一分一秒，直到开回出云山地界，才停下车大口喘气。
等稍缓过来些，陆师兄才继续开车往观中去。等回到观里，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一下车，何思归就看见云间月站在简书棋的车边，没等他打招呼，云间月就疾步冲了过来。“没遇到什么事吧？”云间月面色沉得吓人，抓住何思归的手臂，紧张地询问。
简书棋也跑了过来，“思归哥哥，没事吧？月哥都吓死了，他打你和陆师兄的电话都是关机，又问了隔壁山头的人，他们说你们三点半点左右就已经返程了。”
“没事没事，别担心。”何思归轻轻拍了拍云间月的手。这时，那些师兄们也都纷纷走到何思归身边，紧张地看着他。
“遇到什么事了？”云间月盯着何思归看了一会，松开手，又转向陆师兄，语气不善地问道。
何思归在云间月身后，疯狂朝着陆师兄挤眉弄眼，想让陆师兄别说，可陆师兄似乎很害怕生气的云间月，于是支支吾吾，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越听，云间月那脸色越是难看，那些师兄们脸上也都带着些羞愧，最后，云间月拧着眉，挨个儿把那些师兄看了一遍，一声不吭地拉着何思归走回了宿舍。
“给我老实宿舍里待着，简直胡闹。”云间月这是真的生气了。何思归不敢造次，乖乖承诺一定不乱凑热闹了。
第二天，云间月的师父和师叔们结伴来宿舍里看何思归，语气里尽是关怀，还感谢何思归舍弃了宝贝玉坠，才让不争气的陆师兄得以脱身。
末了，每人都拿出一样东西，说是要送给何思归。何思归哪里肯收，可是眼神求助云间月半天，云间月都当做看不见一样，最后何思归在一句句“长者赐，不敢辞”的言语中，收下了那些东西。
云间月的师父和师叔们临走前，还让何思归得空随时都可以来出云山玩，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
直到回到县城以后，云间月的气才稍微消了点，不然在路上和在山上的时候，几乎都不主动搭理何思归。何思归感觉云间月不那么生气了，这才凑上去，撒泼无赖地反思自己的不对。
又过了几天，云间月取了快递回来，竟然把当时得到的另一枚玉坠拿给了何思归。
“你不是说这东西你要给你母亲的吗？”何思归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并不肯收下。
“过来。”云间月也不废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何思归，最后，何思归败下阵来，乖乖上前戴上了这枚玉坠。
“你知道那些彩幡是个什么讲究吗？”何思归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刷着手机，突然看到了与那日所见的彩幡有些相似的彩旗，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话已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对，云间月待会又生气了可怎么办！
但云间月居然回答了这个问题，只不过说得很简单。
“新丧挂纸幡，迁坟再葬也挂纸幡，但是很早以前挂的是布幡，还有横死的、自杀的也都是挂布幡，那一片山林有些复杂，不是我们可以轻易触及的。”
何思归虽然还想再问，但却不敢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