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去吧，你也不想一直在外面被人盯着看吧？”
听了陈阳的话，可奈儿往四周瞥了几眼，果不其然有许多人正好奇地注视着自己，这让她颇感不安。
“好……”
陈阳所选的餐厅，并非那种人气爆棚、需要排队等候的类型，服务员直接就给他安排了二楼的包间。
“会不会，过于昂贵了？”可奈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阳看了她一眼，说道：“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嘛。”
“这，倒也没错。”
可奈儿本想提议随便弄些简单且便宜些的食物，可又想到这样对自家老板而言太过掉价，于是便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规规矩矩地跟在陈阳身后。
服务员将两人带到房间内。
这是一个布置得颇为雅致的包间，墙壁上挂着几幅淡雅的水墨画，角落摆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绿植，灯光柔和而明亮，营造出一种温馨又不失格调的氛围。
那张能够容纳七个人的大圆桌，此时却只有可奈儿和陈阳二人。
圆桌的桌面光滑如镜，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桌布是质地厚实的亚麻布，有着精致的暗纹。
服务员拿出小本本，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声音礼貌而温和地说：“这位先生，请问你或者你女朋友要立即点餐吗？”
听到“女朋友”这个词，可奈儿的心猛地一跳，脸瞬间涨得通红。
陈阳倒是神色淡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从容地拿起菜单。
菜单的封面是皮质的，上面有着精美的烫金花纹，翻开菜单，里面一页页地罗列着各种菜品，还配有精美的图片。
作为面向各个不同地方来的客人的餐厅，不仅服务员精通亚夏和美欧双语言，菜单上也很贴心的加上双文字。
陈阳认认真真地挑选着，眼睛在菜品和价格之间来回扫视。
另一边，可奈儿深吸了几口气，她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试图让自己不要这么紧张。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陈阳，又把目光投向座位。
那是带有柔软坐垫的椅子，坐垫上绣着简单的花纹，可奈儿纠结要怎么入座，才不会在衣服上留下褶皱。
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轻轻挪动着脚步。
等她好不容易以自己觉得比较优雅的姿势入座后，又有一个新的难题让她苦恼起来。
她的目光在桌上的餐具之间游移，看着那些摆放整齐的刀叉、筷子和各种形状的盘子，心中暗自思忖：究竟该如何用餐，才符合礼仪规范并且不会弄脏衣服呢？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在书本上看到过的用餐画面，但是又不太确定那些礼仪是否完全正确。
原本除了发型和服装的改造，化妆师还为可奈儿搭配了胸针、高跟鞋和项链，不过最终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那些胸针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镶嵌着各种宝石，看起来华丽无比；高跟鞋的鞋跟又细又高，可奈儿穿上后只觉得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摔倒，而且那种束缚感让她很不自在，她觉得这完全不适合自己的风格。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以及这个，酒就不必了，上些果汁就好。”陈阳对服务员吩咐道。
他的声音沉稳而果断，手指在菜单上点着相应的菜品。
可奈儿的头微微歪了一下，几缕头发从她的脸颊滑落，她偷偷地瞧着陈阳点的菜。
海鲜蒸鱼汤，装在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盅里，汤呈现出诱人的奶白色，上面漂浮着些许翠绿的葱花和嫩黄的姜片，散发着淡淡的鲜香；
黄金卷心菜，被切成了均匀的块状，每一块都像是用黄金打造的艺术品，上面还闪烁着些许油光；
土豆炒肉，土豆被炒得金黄酥脆，肉片鲜嫩多汁，两者相互搭配，色泽诱人；
红烧排骨，一块块排骨色泽红亮，上面裹着浓郁的酱汁，散发着醇厚的肉香；
小酥肉，被炸得金黄酥脆，散发着阵阵肉香，旁边还搭配着一小碟特制的蘸料。
每看到一道菜，她就在心里先模拟好几遍吃法，脑海里像是在播放一部无声的电影。
她想象着自己用筷子夹菜的动作，要轻缓而稳定，不能过于急切，以免汤汁溅到衣服上；吃鱼的时候要小心鱼刺，不能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咀嚼；吃排骨的时候要用纸巾轻轻捂住嘴巴，避免酱汁沾到嘴唇周围。
她这样做都是以免给陈阳留下粗俗的印象。
至于这两个人能否把这些菜全部吃完，可奈儿已经无暇去考虑这种事情了。
她的心思完全被用餐礼仪所占据，就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正在紧张地检查自己的装备。
就在她思考之时，陈阳却突然问她：“你打算吃饭还是吃面？”
这声音打破了可奈儿的思绪，她像是从梦中突然惊醒一般，“啊，我都可以的。”
她的声音有些慌乱，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茫然。
“嗯。”
于是陈阳又添加了两碗大米饭。
“大概二十到三十分钟，菜会给你们全部上齐，请耐心等待。”
二十多分钟，可奈儿在心中默念了几次。
难道这这段时间，她要跟陈阳，她的老板，一起尴尬的保持沉默吗？
明明老板还免费送了她一套精美的服装，她如果还把老板当做外人一样拘谨，似乎也不行。
这样的话，自己在老板心中的评价会降低的吧，可奈儿心想，不过她也想不出可以聊什么话题。
她下意识地用手不停地摩挲着裙褶，这个小动作她自己毫无察觉，却被陈阳瞧在了眼里。
为可奈儿挑选较为昂贵的服装，其实是陈阳考虑欠妥之后的举动。
正常而言，这套服装适用于晚宴场合，像是与人交流或者共舞之类的活动，用来用餐的话，裙摆过于宽大，裙身又太长，以至于入座之后需要一直维持一种紧绷的姿态，而且事后的清洁也颇为麻烦。
陈阳倒是不介意衣服被弄脏，可看上去可奈儿却不这么想，她表现得极为拘谨，有些放不开手脚。
一个优秀的老板，应当如何与员工相处呢？
陈阳觉得在初始阶段还是应该先打好关系为好，优先培养出第一批忠心耿耿的员工，之后等到企业发展起来，再转变为利益捆绑的关系。
于是，他便主动与可奈儿搭话。
“近来工作进展如何，能否应付得来？”
陈阳不想问得过于唐突，而且作为老板，对于和下属交流该使用的话术，他也不是很能把握得住。
“啊，虽然我是初次处理这些事务，可能会出现一些小问题，但我会更加努力的！”
“……嗯。”
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冷淡了。
虽然陈阳不喜好动手，习惯先动脑，但对他来说，处理人情世故，还是太过复杂繁琐了些。
最终，陈阳放弃了努力，一言不发地坐着。
在可奈儿眼中他像是在发呆，然而实际上他正在偷偷调出系统操作界面，整理物品，同时梳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
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实在难以忍受这种煎熬的氛围，可奈儿鼓起勇气，主动向陈阳询问道：“老板，这件衣服我平时也穿不着，不如退了吧？”
陈阳没有吭声，可奈儿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自己所说的话。
过了几秒钟之后，陈阳才反问道：“这件衣服你不喜欢？”
“没有没有，”可奈儿赶忙摇头，表明自己并非有这样的想法，“我平时工作的地方太容易弄脏衣服了，而且我穿这么好的衣服，又没有其他人看，感觉有些华而不实呢。”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更习惯自己之前朴素的穿着吗？”
可奈儿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害怕会受到陈阳的斥责。
然而，陈阳的情绪极为平静。
“你有没有留意过，当你下车之后，他人的穿着，以及对你的反应？”
“有……”
可奈儿小声地回应着，却不明白陈阳为何要谈及这个话题。
“如果有一个人，他长得十分猥琐，你第一印象会是怎样的？”
可奈儿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在斟酌自己该如何回答才不会说错话。
“我只需要你最直白的回答。”陈阳补充道。
可奈儿在心中默默为刘三说了声抱歉，然后回答道：“或许不是坏人，但首先要保持警惕。”
陈阳并没有对可奈儿的回答做出任何评判，而是继续补充那个人的信息。
“如果他身着华丽的服饰，谈吐不凡，身前身后都有专门的侍从陪伴呢？”
“呃，可能是非常有钱的人，或者是……贵族？”
说到这儿，可奈儿大致明白陈阳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了，但她有些沮丧地说道：“但我不一样，我只是一只丑小鸭，不可能凭借一身华丽的羽毛，就变成美丽的天鹅。”
陈阳耸了耸肩，“那又如何？如果我说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个骗子，他的衣服是假的，行为举止是模仿的，侍从也是找人冒充的呢？”
可奈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既无法反驳，也不能抗议陈阳给自己设下的“陷阱”。
然而陈阳的目的并非是要让可奈儿难堪。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是骗子。”
“美丽的外表可以用来掩盖心灵的肮脏，华丽的服装用来伪装身份，得体的礼仪用来掩饰真实想法，权力和财富，更是迷惑他人的有力工具。”
可奈儿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微微张开的小嘴，显然陈阳的这番话对她的冲击十分强烈。
陈阳全然不在意可奈儿会如何理解这句话，也不在乎她之后会怎样看待自己。
他只是在把自己对这个世界、对人性的理解，强行灌输给可奈儿，这么做或许有些莽撞，但他毫不在乎。
“人类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生物，喜欢将真实的自我隐藏起来，展现出一个虚假的躯壳。”
“其中存在欺骗、利用、背叛和残忍。无法仅凭言语、举止和地位，就真实地判断出一个人的想法和立场。”
“贵族就必定富有，必定精通礼仪吗？普通百姓就一定长得丑陋、衣衫褴褛、目不识丁吗？”
“可是，我们不是正在讨论我适不适合这件衣服吗……”可奈儿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么好，当你穿着这身华丽的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的反应是什么？”
“好奇，还有疑惑？”
“他们能看出你是借了天鹅羽毛的丑小鸭吗？”
“不能。”
陈阳随即拿出一面镜子，递给可奈儿，紧接着追问道：“他们会觉得你的外貌与这身衣服不相配吗，或者说，他们有过这种念头吗？”
望着镜子里精心装扮后的自己，恍惚之间，可奈儿仿佛看到了一只天鹅。
或者说，那本来就是一只天鹅，只不过在她自卑的目光下，错以为是丑小鸭。
若要真心评价可奈儿的颜值，陈阳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她超过了大多数人，甚至在化妆之后，搭配这套服装，说她是某个国家的公主，都能唬住很多人。
“你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不敢出现在阳光下的老鼠吗？”
可奈儿微微点了点头，虽然经过陈阳话语的冲击，她的观念有了很大的转变，但一时之间还难以彻底扭转过来。
“那现在呢？”
“还是……有一点，害羞。”
可奈儿只能如此作答，毕竟长期累积起来的自卑，并不会因为一时的变化以及他人的几句话就全然消失。
“你是在担心别人会怎样看待你现在的模样，对不对？”
“是……”
“那你为何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呢？”
无需可奈儿回答，陈阳自身的经历就足以让他得出答案。
于是，他并没有给可奈儿开口的机会，而是说道：“你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们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
“那些人对你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罢了，与其整天忧心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不如努力提升自己，向我展现你的价值，让我知道，我的眼光没错，你本该如此耀眼。”
“叮，可奈儿对你的好感度+29，现好感度20，处于好感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