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口上的粉末渐渐散发出一丝怪味儿,楚晗仔细闻了闻,想了想,猛然之间被骇了一下~~那气味竟似已腐烂的尸体上所散发的腐尸烂肉之气!
她展开窥心镜法,透过曹宝珠的衣衫观察,只见一分钟后,曹宝珠的肚子渐渐有了动静,像鼓泡一样试探似的动了两下后,才缓缓向上移动。
它这一动,昏迷中的曹宝珠似乎更加痛苦,眉头紧锁,脸色在惨白和乌青之间不断变换,嘴巴微微张开,发出痛苦的低吟,却又醒不过来。
曹星湖妻夫俩看得心都揪在了一处,却不敢发出半个声响来。那叫琉火的如妖男子,此时完全褪去了一身妖媚之气,变得像高高在上、施法救人的神灵。
楚晗这时有些看明白了,那粉末应该是蛊虫最喜爱的美食,起诱惑作用。而琉火红唇微动,念的应该是召唤之类的蛊界术语。两种手段相合,那蛊虫才没有犹豫过多时间,便离开了它盘踞已久的巢窝。
随着蛊虫从腹部通过胸、肩向手腕移动,曹宝珠的嘴角竟溢出一丝黑血来。
血呈黑色,必是有毒,此刻从嘴里流出,曹星湖妻夫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曹宝珠的整条胳膊都是裸露在外的,当蛊虫到达上臂时,能看到随着它的行迹,曹宝珠的胳膊也跟着一路胀起鼓包。
蛊虫快接近刀口时,琉火睁开眼睛,大家都紧张地随他盯向曹宝珠的小臂和手腕。
没让大家等太久,那蛊虫似乎因为美食已经近在眼前,而加快了速度,但好像又忽然生出警惕之心,竟停了下来。
琉火的表情很淡定,曹星湖妻夫俩却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呼吸声重了又把它惊回去。
蛊虫似乎没发现异常,再次动了起来。
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很快便看到一只黑色但全身裹着各种粘液的东西,渐渐露出头来,随即露出整个身子,开始大口吞食刀口处的带血粉末。
事不宜迟,琉火出手如电,不顾它满身的恶心粘液,快速将它捉住,夹在指间嘲笑道:“就你这种又蠢又笨的贪吃鬼,也敢离开本土出来害人?”
他看向惊怒交加的曹星湖妻夫二人:“本来我可以直接将它捻死,不过,如果你们想泄恨的话,可以去院子里烧起火堆,这东西最怕太阳和烈火,就把它放在太阳下的烈火中烧死吧。”
本来正红着眼恨恨瞪着虫子的两人,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后,却摇摇头,曹星湖道:“它也只不过是别人所利用的杀人工具,罪魁祸首还是下蛊之人,我跟一只虫子较劲也没什么意思,就由琉火公子处理吧。”
琉火露出一丝赞赏之意:“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有其两面性。比如刀剑,都是利器,但得看它在谁的手中使用,剑尖面对的又是谁。再比如蛇毒,它可以毒死人,但也可以用来救人。蛊术也一样,蛊毒虽然能杀人于无形,但更多的用处却是救人,这也是真正养蛊人的本意。”
他的目光转向楚晗:“我们风纯国的蛊神先辈早就有令,蛊的作用主要是治病救人,不是害人,除了在必要时刻对付故意来犯之敌外,出了风纯国地界,不允许随意使用蛊术。风纯国男子最为重情,一生只会爱一个女人。能令人顶着严律、宁愿触犯戒条也要下蛊,看来,必是为一个情字。”
楚晗听明白了,琉火是在告诉她,曹帮主家的这件事,并不是他所描述的那般简单,中间怕是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曲折。
曹星湖妻夫俩对视一眼,还未开口,琉火便接着道:“后脑的虫子稍见复杂,不如肚子里这个好引诱,又不能让它直接破脑而出,所以我需施行一点小小秘法,还请你们三位暂且回避。”
三人出了房间,但总不能在院子里站着干等,曹星湖便请楚晗先去厅中用茶。
楚晗知道这二人此刻焦急,根本无心陪客,摆摆手:“不必,等琉火公子出来了一起用吧。”
她顿了顿,又道:“琉火公子并不常在寻芳城,这次能救令爱,下次就不见得能遇到他了。下蛊之人若早已离开或许无事,若他还在你们附近,见令爱被解蛊恢复正常,必定还会变本加厉的动手。我看你们还是把自家的仇怨彻底解决的好,毕竟蛊虫这种东西防不胜防。”
曹星湖的面色变得复杂起来,有恨,也有悔:“若早知他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孩子,当初就应该杀了他!”
楚晗轻轻摇头,只因为容不下一个男人而害了自己的孩子,曹星湖自己要付一半的责任。
但她又不能劝他把妻主让人分享,以换取孩子的平安。
前世的她痛恨古代男人的三妻四妾,所以也深深了解女尊男子心里的痛和无奈。
自己做不到只娶一夫也就罢了,怎能再劝别人家的男子放弃已有的幸福?那岂不是要被人背后骂为挨千刀的?
曹星湖的妻主差人搬了桌椅到廊檐下,又上了茶水。楚晗这才坐下,闭目养神。
既然人家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是个好奇心重的包打听,非得问个一清二楚。
见她闭了眼睛小憩,曹星湖欲开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窥心镜法虽然还不能穿墙透石,但门窗却是木头做的,所以楚晗毫无阻碍地看到了琉火解蛊的整个过程。
只见他取出一瓶药水涂在曹宝珠的眼皮,又将自己的手指也涂了些,随后同样将食、中二指置在曹宝珠的眼皮下,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这次,蛊虫没那么快做出反应,直到三分钟后,才有了动静。
曹宝珠的后脑头皮下因为有物游动,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平。
她的人还未醒来,但看她的脸皮扭曲,想必在昏睡中也是疼痛无比。
事实上,这次取蛊比前次的用时反而要短,大概是蛊虫行程较近的缘故。
但直到蛊虫从曹宝珠的眼睛里钻出来时,楚晗才明白琉火为何让曹星湖妻夫二人回避~~实在是有点儿恐怖血腥。
曹宝珠的眼皮被蛊虫顶开上翻时,她的眼球往外突着,像要爆出来。
蛊虫的身上粘满人脑里的红红白白,从眼睛里爬出时,带得曹宝珠满眼眶子都是粘稠的白色*混合着红色脑血。
可怜的曹宝珠发出了痛吟之声,额头也冒出汗水。
这样的情景,外人看了尚觉可怖,若让亲生母父见了,怕是心脏受不住,不是晕倒就是扑上去。
晕倒也就罢了,若是忍不住扑上去,那解蛊之人就要前功尽弃,想再诱蛊虫出来,怕是有些难了。
琉火再次将那恶心的虫子直接捏死,楚晗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竟是戴了一层薄薄的人皮手套!
她恍然大悟,难怪他直接用手触碰那飘着腐烂尸气的粉末;难怪他不用脚踩死带毒蛊虫,却省事儿的用手捏……
别说,这薄如蝉翼的人皮手套还真是好东西,若是千羽和千若各有一双……
楚晗眼馋了下,不过转念一想制作这种手套,不是在活人身上取皮,就是在死尸身上取皮,她又意兴阑珊了。
见琉火收工,楚晗关闭了窥心镜法。待他说了句“都进来吧”,她才睁开眼睛,三人一起走进房间。
曹宝珠已经醒来,眼睛处的血污被琉火擦净。
她虚弱地叫了声“爹爹”,曹星湖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几个箭步奔过去,抱住曹宝珠涕泪横流地唤着:“宝儿!宝儿!我的宝儿!”
他喜极而泣,只激动地反复唤孩子的名字。
他的妻主红着眼睛、蓄着泪水,深度弯腰拜谢琉火和楚晗。
琉火道:“蛊虫离开后,她的身体会虚弱一阵子,要好好休养,但也不要一直闷在房间里。饮食恢复常态,但要多吃果蔬少吃荤,最少三个月,最多半年,就能瘦下来,和以前一样。”
曹星湖擦干眼泪,走过来欲行跪拜大礼,被琉火及时托住,笑道:“曹帮主莫非是想折了我的寿不成?”
曹星湖又改为鞠躬深拜,满口道不尽的谢意。
曹宝珠醒了会儿,又闭眼睡去。
曹星湖着了慌,琉火忙说她只是被蛊虫折腾累了,现在是纯粹睡觉休息,先不要打扰她。
妻夫俩这才安下心来,也不管到没到用餐时间,吩咐下人快些去酒楼订餐送到府里,要招待两位恩人。
反正已经闲来无事,两人倒也没有多做假意推辞,一起坐了上位。
菜品刚摆满桌子,无忧和顾掌门一起来了。
这两人怎么走在一起了?楚晗甚是惊讶,听那小八哥叽叽喳喳说了会儿,才知道是顾掌门打算去钱庄取出所有家底送到不夜仙宫,但想着不如请了楚少主的人一起去,这样双方都省事又安全。
于是掌管财物大权的千若就随同去了钱庄,无忧个跟屁虫自然是要跟着他的千若哥哥。
办完了事,顾掌门便要来曹府找琉火,无忧一听,便又跟着一起来找楚晗。
千若不放心,把他送到曹府门口,才马上转身离开,说还有少主交待的事没办完。
曹星湖妻夫二人张罗着加碗筷,斟酒酬宾。
无忧为了有人宠他、给他夹菜,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楚晗身边,甜甜一笑:“楚姐姐!”
真是个会讨好人的小东西!楚晗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带着宠溺。
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酒楼厨师做的,吃油了嘴的无忧最为高兴~~天知道他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不是大饼就是馒头,一个月才见着一点荤腥儿……
不过他从来不敢说这些,怕大家笑话他。
“琉火,听说风纯国的男子若是动情,就会给情人种下情蛊,让妻主永远离不开他,可是真的?”
楚晗一边为无忧夹着香菇酱滑鸡,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