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妇婆子转头对那排被绑的孕夫道:“你们若心中有怨有仇,死后就投胎到滚刀门来报仇吧!”
她又看向第一个男子:“你刚才说得对,你腹中的孩子的确是投胎投错了地方,她就应该投生在我们这些有武功的人家里,才能被保护,也才能学得武功自保。你既然能够想通看透这一点,死后就带着你的孩子一起来吧!”
那男子这时却骨气了起来,啐了她一口,红着眼道:“我们死后,就算是永下地狱,魂飞魄散不得轮回,也不会与你们这些恶贼牵扯上半点儿血缘瓜葛!你们丧尽天良,恶事做尽,你们没有孩子,那是上天在惩罚你们!是你们的报应!报应!”
啪!
执刀女人一巴掌搧到他的嘴上,顿时两颗牙和着一口血一起喷了出来!
似被戳了痛脚,执刀女人红着眼骂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先杀了你!”
那男子抬起血污满嘴的脸,满眼恨意地瞪着她,冷笑:“我诅咒你们滚刀门所有人,世世代代无女无子!”
“啊!”执刀女人急了眼,举刀大吼:“我要杀了你!”
台下的女人们群情激愤,高声叫喊:“杀了他!杀了他!”
短刀举起,闪出一道晃眼的反光。
正待砍下时,一道黝黑飞镖疾速而来,正中她的颈侧,整个镖身尽然没入,不留半分!
呃!
她狂怒中举刀的身子猛然僵住不动。
随着她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另一道飞镖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势,同时插*入另一侧的执刀女人脖子里!
两人以同样捂着喉咙的姿势缓缓倒在地上,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死在谁人手中。
两道飞镖来得太过突然,让现场出现了一瞬间的短暂寂静,随后便炸开,纷纷抬头寻找发镖处。
不待她们寻来主动进攻,任天游又一镖狠狠射向祭祀老婆子的同时,和千羽齐齐执剑飞身而下,落到祭台。楚晗则带着无忧飞身在千人人群的上空盘旋,一瓶瓶毒粉围绕着盘旋的大小圈毫不犹豫的撒下!
由于村有阵法,又犹如迷宫,滚刀门的人从未被外人入侵过,所以她们在村里时,从不携带兵刃行走。而今日,更是祭祀求女的大事,是以更无人随身带着凶器。
如果她们知道有此大劫,怕不会这么自信过头。
然而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提前服下解药的千羽和任天游,快速砍断绳索,将十几名男子速速带离祭台,放在远些的屋顶上,以避开无忧的毒药。
无忧的第一瓶药粉洒下后,气味快速飘散,近千之人很快就感觉浑身发软,四肢无力,躺倒的躺倒,跪撑的跪撑。
功力高的拼着强劲药力,飞身出掌击向两人,都被楚晗轻松打了回去。
有的跃向围墙,却在中途软软地掉了下来。
楚晗一手环抱无忧,一手应对个别的负隅顽抗或逃跑者,瞟眼间看到他洒完两瓶毒粉后,掏出了一瓶药液,抠抠叽叽往下洒落时,脸上现出些许肉疼之色。
她不由微微挑眉,看向下方。
这一看,才知他为什么肉疼了,原来用的竟然是化尸水!
楚晗有些无语,那些人只是中毒,还没死呢,他就用这个……
虽然是恶人,但对活人用化尸水……太奢侈了吧……
普通的化尸水,都是化去皮肉,无忧的化尸水,却是将人化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眼看着同伴的身体在惨叫声中一点点被腐蚀、在自己眼前最终化成一滩滩血水,由活生生变成尸骨无存,那些中毒的滚刀门女人也不由瞪大眼珠子惊恐万分,都变成了鬼哭狼嚎、开口求饶的软骨头。
对她们来说,死并不可怕,但这种死法,实在惨烈恐怖了点儿!
“无忧停手!”被化掉几百人时,楚晗忽然出声道。
“哦。楚姐姐是心软了要放过她们吗?”无忧收起化尸水。
楚晗摇摇头,带着他落于地面,哧啦一声,撕开其中一个女人的衣服。
无忧看着她背部的图腾,又扭头看向祭台上的大型图案,讶然问道:“刺身?”
这时,任天游往这边走来,正好听到楚晗说:“她们每个人的背上都有,但不是刺上去的。”
她弯下腰,就地扯开脚边几个女人的背部衣衫,果然看到一模一样的图案,都是一只骷髅头,骷髅口中含着一枝妖艳的魔界之花,更稀奇的是,它们并不是刺青,而是像胎记一样随身自带的!
“哎哟我日咧个豆豆球儿,”任天游脸色微变,“我说楚晗丫头,我们恐怕是管了不该管的闲事儿!”
“我叫楚梦晗。”楚晗盯视着她,“还有,你不比我大多少,不要叫我丫头。”
“那你到底有几个名字嘛!”任天游不受她的目光威胁,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一字之差,有何区别?”
楚晗扭头看向现场躺倒一片的中毒者,不再理她。
窥心镜法让她看得很清楚,这些人的背部,毫无例外地都有着骷髅图案,此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一个人生有这种印记已是稀奇,而一整个门派、整个村庄的人都如此,就绝不是偶然和巧合了。
莫非真如任天游所言,自己不该惹到这种蹊跷而诡异的地方来?
“好了好了,楚梦晗,我知道了。”任天游吊儿郞当地走过来,拍下她的肩,“现在的问题是立即撤离这鬼地方,还是把她们全杀了?”
楚晗看向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
“你这人,真是无趣!”任天游唉声叹气地拿开手,毫不在意道,“我看啦,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反正已经杀了她们一半人,仇怨已经结下,不如全部咔嚓掉算了。她们无女无子,彻底了结反而清爽,不会有她们的后人没完没了地来寻仇。”
“不要杀我们!”瘫软在地上的一个女人央求道,“我们也是因为无后,才轻信了一个江湖术士的鬼话,找孕夫来祭祀。以后我们不敢了!”
“侠士放过我们吧,我们的门人已经死了几百人,也算是得到了教训,就留我们一条命吧,我们一定会痛改前非!”另一个女人也哀求着。
随后便有更多的求饶声音响起,大意就是她们长久无后,心焦之下,听信了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的连篇鬼话,这才做了三年泯灭人性的事,希望能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楚晗道:“你们的爹爹既然能生出你们,你们的夫郞又怎么会都不生孩子?是否求过医?”
“求过求过!”其中一个女人忙道,“可她们都说脉象正常,并无半分不妥。那个江湖术士说我们是中了诅咒,她还说这里表面看起来像是风水宝地,实则,地底有很浓的阴气聚集。她还进行了一番像模像样的推算,说这里在千年之前应该是兵家必争之地,死了不少人,如果估计不错的话,这附近怕是还有一个活埋败兵士卒的万人坑。”
“你们背部的图案是生来就有的?”
“是,”女人点点头,目光有些黯然,“我们所有人,全部都是在六岁时便死了爹爹,无一例外。而我们的夫郎,即使情愿用自己的命换来一个孩子,情愿在她六岁时自己也死去,却都不能如愿。没有后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们村有很多男子因为这个而郁结成疾,离了人世。所以那江湖术士便成了我们唯一可抓住的稻草,我们也信了,这背部的图案,可不就是诅咒么?除了我们村,哪里还有旁人身上也有这种吓人的胎印?”
楚晗蹙起双眉,任天游则环目四顾后,竟伸出手掐算起来,看得楚晗一阵哑然。
无忧也讶然,见她掐算半天后,竟然沉默不语,好奇道:“算出什么了?”
任天游看了眼祭台上的大型骷髅图,撤回目光时,收敛的嘻笑又展开:“我哪里会算?不过是在学江湖术士的装模作样罢了。怎么样?像不像?唬到你们了吧?”
“嗛!”无忧回给她一个白眼。
“不过,梦晗,”任天游看向瘫软一地的人,“她们这样活着,不比死了舒心,咱们也得饶人处且饶人,收手吧。”
这个喜欢看别人打架杀人的家伙突然改性了?楚晗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扫视一遍祭台和地上的一半血水一半人,最终点了点头。
然而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阵吱嘎吱嘎声,定睛看去,竟是一位老太婆推着木轮椅,从祭台后方缓缓行来。
“唉!”老太婆看着地面一滩滩血水,摇摇头叹息一声,“早就劝过你们要改恶从善,方能长久……”
楚晗淡淡地看着她,不为此话所动。
果然,她继续道:“可她们毕竟是我滚刀门的人!”
老太婆话锋一转,把轮椅的方向快速一变,朝向几人,一双浑浊的老眼如同死鱼:“再如何为非作歹,也轮不到你们来清理门户!”
她顿了顿,“想必让你们自裁,你们也是不愿的。”
无忧嗤笑:“老太婆,你老糊涂到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东西了吧?若是爷爷我让你自裁,你肯么?”
老太婆盯着他,如同盯一个将死之人道:“老身叫你一声爷爷,你经受得住么?年轻人,说话莫轻狂,轻狂必遭殃!……毒药是你的?”
话毕,不待无忧开口反应一个字,便伸出枯槁如死树干藤的手,五指微屈着直直向他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