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轻响,惊扰了轻度缠绵的两人。被肖浅灵推开的楚晗抬头看去,竟是去而复返的任天游,她摇着扇子凉凉说道:“人家的未来妻主可还在山庄没走呢!”
说完,她看也不看两人,再次转身离去。
她的神情和语气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肖浅灵你就算红杏出墙也该等你妻主走了之后吧?就这么等不及么?楚梦晗你没道德想上别人家的夫郎也就罢了,但起码要留点做人底线、不能当面给人家戴绿帽子吧?
然而,任天游的话没有给楚晗带来什么影响,她轻轻捧住肖浅灵的脸,柔声唤着:“浅灵……”
肖浅灵凝望着她的漂亮蓝眸,一瞬不瞬:“我不想再看见她。”
她?任天游?楚晗想了想,恍悟,他指的是充敏。
“好。”她答应着,心里满是欢喜。
至于充敏,他既然说不想再看见她,自然是指一辈子,若她不够识趣,为了浅灵,她不介意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没有拒绝自己的吻,便是接受自己的感情,需要做什么扫清障碍的事,便没什么顾忌了。
“我带你去散散步消消食可好?”她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肖浅灵看了看外面,眼神中隐隐写着:这大中午烈日当头的,去散步……
肉末蔬菜疙瘩汤本就营养丰富,又利于消化,不散步倒也没关系。楚晗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好吧,我送你回房休息,小睡一下。”
“你……”肖浅灵看了眼那碗已凉掉的面食,“你吃饭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楚晗摇头,坚持道:“我送你!”
她探身欲抱,却又中途停下,改为牵起他白若透明的纤长玉手。
肖浅灵微微动唇浅笑,被她拉扶着站起身来,两人相携而行。
午后时分,火日炙人,下人没几个,但看到的三两人却都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
这可真是一对璧人,她们站在一起才最相配、才是世上最完美!可是……
她们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客院里住的那位姓充的怎么办……
送饭回来的千羽拿着空碗,立在树荫下,远远看着那牵在一起的手,精致的脸上,泪意朦胧。
此时,他倒真想像千若一样闭关修炼,如此,便也眼不见心不痛了。
可她是少主,碧霄宫的少主,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爱她的男子以后怕是会越来越多,他如何能阻止得了?这样的生活,他应该学会适应不是吗……
少主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肖浅灵这样的绝色无双,连高贵优雅的少主君几乎都要逊他半分,少主爱恋他,当属正常不是吗……
这时,一声暴喝忽然传来,吸引了他的目光。
“你们!”充敏看着那亲密相牵的手,立马红了眼,“一对狗男女!快给我放开!”
两人停住脚步,微微侧头看她一眼,却继续朝前走去。
这不止是无视,还是赤·裸裸的挑衅!
充敏指着楚晗骂道:“身为医师,却借着治病之机接近病人,勾引她人夫郎,如此下流无耻,当是枉为人医!”
楚晗扫了眼远处闻声赶来却突然停步不前的肖影,淡淡道:“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她冷冷的目光投过去:“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用手指指着我!”
话音未落,袖子一扬反手间,从身后走来的千羽腰中佩剑便“噌”的一声快速出鞘,直飞出来落入楚晗手中,紧接着便是一道银光闪过……
“啊!”充敏惨叫声起,屈肘回手看去,那根刚才指着楚晗的食指已被削得只剩下指根!
“充敏……哼,冒充敏捷,还真是名符其实!”楚晗冷声淡讽。
若是只骂自己,她大可只废其手指,而不是断掉。
可那句难听的“狗男女”却是连同肖浅灵也骂了,楚晗怎能忍受自己心中的圣洁冰莲被当面谩骂、受到侮辱?
断她一根手指都是轻的!
若不是给肖杜衡留面子、免得她难做,何止这点儿小小的惩罚?
因为剑势太快,手指被削断时并没有感觉,但几秒后,随着流出的鲜血,充敏便清晰感受到越来越重的痛感。
十指连心,切菜时不小心切掉一块指头肉,还疼痛不已呢,何况被断去整根手指。
不过充敏此时倒也光棍了一回,顾不上包扎,忍痛抽出随身佩剑,怒如母狮般吼道:“勾引我家未婚夫郎,又连伤我两次,真当我是泥巴捏的不成?”
虽然楚晗那一手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般的隔空取物,确实令她有些震惊,但她身为女人却被连续两次当面打脸,而此时周围又闻声聚来不少白云山庄的小厮婢女,今日若不争下这口气,她在白云山庄就会连个屁都不是了!
自己好歹也是地幻高阶,只待时机一到便能突破到达中灵,在她这种年龄,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如何能忍下这份屈辱?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挺剑刺了过去。
楚晗头也不回,千羽的佩剑便“嗖”地飞回,准确无误地插回他的剑鞘。
赶过来的肖杜衡和俞芯被肖影拦在身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一家三口默默互视一番:武功高深也就罢了,可是,难道她脑袋后面也长了眼睛?就算是隔空取物,那也得在视线之内吧?
看到这一幕,充敏心下再次暗惊,可剑已离鞘刺出,总不能半途撤回,那样岂不更是徒惹笑话?
何况不真正打一场,又怎知打不过?
自己本就是占理的一方,总不能未打就认输,那也太怂了。
再说,她这一手虽然露得漂亮,但看不到一丝有颜色的真气,难保不是她身后那名带剑男子配合着玩出的唬人花样儿,就跟那些玩杂耍变戏法儿的人似的。
眼见利剑刺来,楚晗却一动不动,肖浅灵也没有丝毫惊慌要躲开的意思,他的神情淡然,手依然被楚晗握在手心中。
刺来的剑尖离胸前半臂距离时,便定定停住。充敏看着被对方两根纤指夹住的剑,前刺,进不得半寸,后撤,抽不出半分,恼怒而急切间,额头竟冒出了汗。
“不自量力。”
冷冷的声音落下之时,嘎嘣嘎嘣……
剑身连续断裂,落到地面。
充敏看着手中仅剩的剑柄:“……”
肖影一家子瞪大眼:“……”
婢女们张着嘴、小厮们捂着唇:“……”
现场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马上消失,若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碍眼,就不只是断剑这么简单了。”淡淡的声音缓缓传出,却给人无尽的压力,令人不自觉地驼了背。
充敏向来是个识时务的,对方连续露出的三手,已让她明白,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她后退两步,却又忽然止住,压着怒气对那无双男子道:“肖浅灵,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怎能与她人勾搭在一起?还未过门,便如此不守夫道,如何能当得起我充家正夫之位?”
“充家?”肖浅灵的声音里,好笑夹杂着不屑和鄙视,“正夫?”
他抬头看楚晗,转变声调:“她说我是她的正夫呢!”
楚晗温声道:“你想做她的正夫吗?”
“我想做正夫,想做自己妻主唯一的夫。”他摇头,“不过,我不想做她的正夫。”
唯一的夫……
楚晗神色黯淡下来,声音有些酸涩:“那就……先不做她的正夫,以后……以后你想做谁的正夫,再……再想就是……”
她的手默默松开他的冰白玉手,心里发苦。
心,方才还在云端,,转瞬间,又跌落深渊,起伏的巨大落差,像坐过山车一般。
若是此生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她定能开口许诺,可现实却不是。
她不仅有事实上的夫郎千羽,还有不能负情的千若,更有婚服大拜过的少主君楚语然。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成定局,无法改变的定局,她又如何能给他只言片语的承诺?
包裹自己的温热缓缓离开,肖浅灵的手和心都一片空荡……他转开头去,眼睛潮湿。
楚晗收起落寞情绪,眼望虚空,看也不看充敏:“若再骂一句,我就绞了你的舌头,让你变成哑巴永远说不出话来。”
充敏识相地闭了嘴。楚晗语调平淡:“你都听到了,肖公子说不想嫁到你们充家,这婚,就退了吧!”
退、退婚?充敏不干了:“这好像不是你一个医师能做主的吧?”
“的确。”楚晗竟认可了她的话,却把目光投向某处:“那就辛苦肖少主跑一趟,请庄主亲自提笔吧。正好当事人在这儿,让她签下名字、按个手印,能省下不少事,免得浪费时间。”
肖影只好现身,无奈道:“既然是我弟弟亲口说的,那我……”她转身,“去去就来!”
身后传来充敏的大声叫嚷:“我不同意!”
可肖影没理会,抱头鼠窜似地跑了,追向刚才从她身后悄声离开的两道人影。
书房里,对充敏避不露面的肖杜衡执笔蘸墨,一字一字落下,肖影瞧着,无非是写自家小儿身体不好,不想耽误充家……云云。
俞芯轻轻蹙眉:“这一纸退婚书一旦送过去,可就再无退路了,两家的结拜情谊不但要终结,怕是还要结成仇……”
肖杜衡道:“今日这事一出,便已经没有退路,就算把灵儿嫁过去,也一定会受到充敏的报复性折磨。这事了结后,影儿送些丹药过去,让她养好所有的伤再放她离开山庄。”
肖影意会,立即应下。
俞芯点点头:“你说得对,那就退婚吧。可是,楚姑娘那里,我们还所知不多……”
肖杜衡正蘸墨的笔一顿:“你呀!心里明明对她很满意,却非要挑些问题烦扰自己。”
她继续边写边道:“少年们,缘分深浅尚且不定,又何须太过操心?咱们静静观望便是。有缘,咱们再出面促成,无缘,做得再多也白搭。”
“哼,那倒是!当初……她们为你做了那么多,最后还不是我俞芯嫁进肖家!”俞芯不无得意,笑出一丝淡得几不可见的鱼尾纹。
肖杜衡也满脸笑意:“谁让咱俩的脚,才是被红线拴在一起的那对儿呢!”
俞芯被她逗得心情愉悦:“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暂时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