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死了,俞胡村的村民没了领导者和主心骨。
没有人知道村长为什么会去晒蛊场,那儿明明已成为无牌禁地。
她的夫郎也不清楚自家妻主什么时辰出去的,他说自己一整夜都睡得死沉,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但天亮之前他却做了个恶梦,被吓醒,只是,安慰不仅没寻到,还发现身边是空的,这才出来找人、看到让他心神俱裂的凄惨死状。
有老人说,这显然是刘家夫郎不买账不领情,于是,棺材的制作便停止在中途。
村民们感觉真的有只无形鬼手在肆意杀人、操纵一切,俞胡村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闷。
她们自动聚集在一起,想商讨对策,然而,大家都陷入沉默,很久才有人在压抑的气氛中第一个发言。
说话的是一名宗族老者,她叹着气建议:“跑吧,大家一起跑,这么多人,总有人能跑出去。”
简单的一句话,让六神无主的人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再没有过多的废话,大家立即散开往家跑,快速收拾行囊。
每个人都想离开,啥故土不故土的,先保命再说。至于谁能跑出村,就看个人运气了。
上百名女人拖家带口、青壮老小共几百人朝村口蜂涌而去,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她们都在赌自己的命运,赌自己的生与死~~能跑出去,就生,跑不出去,则死。
所以,携夫带女的女人们争先恐后地拼命跑着,都怕落在最后。
然而,事实却是,这次集体大逃亡,失败了。
她们把逃亡时间选在了中午,因为中午的阳光最盛。
但她们不知道,中午也是每天的阴阳交汇之时,在这个时间段出现的东西根本不怕阳光。
村民们都向村口冲刺般奔跑,但她们跑着跑着,却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而且明明跑了很久、已累得气喘吁吁,脚下的土路却好像永远也跑不到头。
更深的恐惧在人们的心头蔓延,每个人都高喊亲人的名字,发疯般的狂喊。
可是,她们根本得不到回应,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荡,令人恐惧的无助和孤单感袭来,人们更加疯狂地嘶吼、喊叫、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痛哭,甚至撕扯着自己心口处的衣服嚎啕。
终于,有人再也忍受不住这种精神折磨,开始掉头往回跑。
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但凡掉头转身的村民,只需短短几步路就会回到俞胡村内,回到阳光明媚却死气沉沉的故土。
一个,两个,三个……数百村民陆陆续续回到了村子里。
当夜幕渐渐降临,村里已返回大多数人时,人们开始绝望,她们知道根本走不脱了。
最后回来的人里,有的脸色煞白,据说是听到了撕裂人心的婴儿啼哭,吓瘫了;有的一身泥土,说是决定往回跑时才发现自己身在田沟里,竟是翻了一下午的山田土地而不自知。
所有人都处在了绝望之中,她们看着晒蛊场上那根曾经绑过刘家夫郎的石柱发呆。
当她们看到石柱下的地面开始浸漫一滩滩鲜红的血时,瞬间觉得浑身发冷,刺到骨子里的那种冷。
第二天,人们发现,整个村子里逃跑的人,几乎都惊魂不定地回来了,唯包家夫郎一家人和所有牲畜却消失了。
讲到这里,黑巫很悲凉地叹了口气:“大家被逼得无路可走,才找到我。我只是一个会扎纸人的小小药师,治疗些小伤小病还行,对这样的邪事哪有什么好办法?”
南宫玖蹙眉:“那你是怎么收转村民的魂魄的?”
黑巫看了看四周,又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扎纸人也算是赚死人钱,对巫术也不可能一点不懂。加上一位宗族老人不忍看族人都走上绝路,万不得已下,便秘密口授了藏魂之法和简单的炼尸之术,让我拯救族人。”
“既然通晓,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南宫玖问道:“她人呢?”
“她已经去了!”黑巫面露哀伤,声音却压得更低,“她把术法教给我之后,当夜就去了!
我也曾说由她自己来做岂不更好?但她说这只是祖上秘密传下来的,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刻,不可习练使用。她那早已逝去的老娘都不会,口口相传到她这儿,就更只是当个祖传规矩记一下,若不是发生这样的鬼事,她一个孤老婆子都快忘了这一茬。
即使她还活着,也只能教给我方法,无法给予指点和帮助,所以没有丝毫经验的我,初时真的下不了手,总觉得剥脸皮这种血淋淋的事有些残忍。好在大家都相信我,相信她们有朝一日能够醒来,为了活命,都愿意一试。有了她们的信任和鼓励,我才想到先将她们麻醉后再剥皮转魂的办法。”
南宫玖沉默了,楚晗觉得他好像并不完全相信黑巫的话,不过,她没将这种猜测问出口,只向黑巫道:“能在一个鬼魂的眼皮底下秘密做成这件事,应该非常不容易,刘家夫郎找不到人继续复仇,不可能不怀疑吧?”
黑巫摇摇头,把声音压到几不可闻的地步小心翼翼道:“多亏族老死前的苦心安排,让刘家夫郎以为这不见人不见魂的事是她干的,才摘除了我的嫌疑。虽然他对只能看到我一人表示过怀疑,但我装傻充愣也就混过去了,毕竟他还指望我帮他去村外找生人回来。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我只有答应这场交易,才有继续活命的机会,也才能通过炼尸获得消灭他、放族人和村民出来的希望。”
黑巫的言辞和神情都很诚恳,看不出一点伪诈,楚晗思考了下道:“既然刘家夫郎愿意和平解决,你就把炼尸好好处理了吧,我和特使大人去山里找找他妻主的尸骨。”
南宫玖补了句:“村民的魂魄也还回去吧,虽然天气越来越凉,但时间长了,她们的身体终究会腐烂,到那时就麻烦了。”
黑巫恭敬地应了声是,两人便前往她所指的山林。
有窥心镜法,倒是不用走许多冤枉路地寻找,南宫玖跟着楚晗的“直觉”来到一处山崖边。
此处山崖并非如风火崖那般陡峭如刀、笔直如剑,但普通人掉下去也肯定是个死字,没别的结果。有武功的想平安下落,也得看武功的高低,九等到二等的就算了,免得被摔死无人埋,一等的话,勉勉强强能摔个骨折,不至于要命。
下崖对两人来说自然没问题,可楚晗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窥心镜法又看不出什么,南宫玖也止步半天没动作,谁都没有冒然往下掠。
两人微皱眉头对视一眼,南宫玖道:“刘家女人摔死后,魂魄却一直没有出现,说明这里肯定有问题,不然她不会不去找她夫郎的!”
楚晗思忖了下:“的确。可即便是狼窝虎穴,咱们也总要闯一闯,如此才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站在崖上观望也不是办法,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后,准备下去以身探个究竟。
但当两人准备腾身时,一道声音及时地进行了有效拦阻:“不要下去!崖下有锁鬼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