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惠征没再理她,晒咸鱼似的翻个身后,便有些难为情了。
后面光溜溜的大屁屁对着她,尚不觉得什么,这一仰面朝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窘了一会儿,眼力劲儿十足的颜柳便无声地向楚晗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大瓷碗和宽扁的大『毛』刷。
楚晗识趣地退开,又走出纱帐隔帘,理惠征立即道:“你先喝口茶,歇一歇,待会儿寡人还有话问你。”
“放心吧,媳女不走。”看透她心思的楚晗悠然坐下,对隐在殿内各角落暗处和已经悄悄立在殿外待命的执刀护卫视若无睹,用指尖顶了顶眼睛上的透明白纱,“事关皇上身体的大事还没说呢,媳女怎么能走。”
身体上的大事?还有什么事?理惠征看向颜柳,颜柳摇摇头,理惠征蹙眉,半晌才道:“还需要涂几次『药』?所需之『药』是否都已炼制出来?”
“每隔六个时辰涂一次,每天涂两次,连续涂个三天即可。”楚晗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叩,“三天的『药』水都已炼好,也已经全部带来了,皇上心想事成,安心刷『药』吧,等结束了,想做什么再说。”
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被她看破了?
理惠征又看向颜柳,颜柳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朝左右看了看,还是摇摇头。
理惠征没猜透楚晗的话中含义,干脆闭上眼先治病~~什么都没有先把这要命却不死的痒症治好重要,这东西一旦发痒,那挠起来真是恨不得把皮肉都一起狠狠抠掉、直挖到心肺里面去,那滋味儿,可真不是人受的,太遭罪了!
一直没『露』面的欧禇带着众护卫站在殿外,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皇上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对方若是个平常人也就罢了,但楚晗不仅是圣子殿下的心上人,还是毒圣的门徒,一旦在皇宫出了事,两方面都不好交待。
圣子殿下不敢拿自己母皇怎么样,还能放过她和颜柳么?
外人不知他的本事,百姓和官员都以为他只会祈福治病等白巫术,可她们却知道他一直身兼圣子和最高祭司两大任的,黑巫术施展起来不会比白巫术差,不需要动法杖,就能在圣宫里要了她们俩的小命儿!
而皇上,本就理亏,再为了平息儿子的怒火,根本不可能为她二人出头。
何况还有毒圣,那女人的大名可是传遍各国的,一旦出手,有死无生。
她与凰梧国的眼镜蛇和西真国的毒王并列齐名,被世人称为“三毒无医”,意思就是如果这三个专门制毒之人聚到一起,即使你把全天下所有的名医隐圣都号召起来,也解不了她们所下的毒。
而她又与医圣感情深厚,若是得知医圣的门徒在这儿遭了毒手,那后果,可真是……
皇上说杀了她之后,直接秘密掩埋在宫里,圣子殿下若是问起,就说她为皇上治完病就离宫了,至于离宫后的去向等事,一概不知。圣子殿下没有证据,能耐她何?无凭无影的,想闹都闹不起来。
欧禇将刀柄换到左手,右手悄悄抓住上衣衣摆使劲抓了抓,又狠狠蹭了蹭,将汗渍擦净,迎着风吹了吹,才又把刀换过来重新握住,心里还是直打鼓,毕竟楚晗本人的武功也是极高的,听说在凤临国杀了不少人,乃是凤临国武林中出了名的天玄武尊,下手狠辣,挖心斩首,连心脏长歪了的都逃不过去……
想到这,她不由打了个冷噤,还未战,就有了怯意,等信号更是等得焦躁不安,心跳『乱』了频率。
楚晗闭着眼,手指轻叩桌面,将周围状况和各人心思都尽收眼底。
桌上提前备好的茶水她没动,即使她百毒不浸,也不能明知里面有毒,还往肚子里灌。
再说,就算真灌,现在也不是最佳时机,她又不渴。
除非需要装死,才能喝,不然喝了之后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岂不凭白让人知晓她百毒不浸的秘密?
一时间,寝殿内外,除了『毛』刷子刷在理惠征身上的轻微声响,就是楚晗那有节奏的轻叩桌面声,再无一丝其它动静。若是细心,就能发现,往常的殿外巡逻小队所发出的轻微脚步声,竟许久没有传来。
“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楚晗故意打破有些沉闷的空气,“*静了?”
颜柳的手一顿,面『露』一丝紧张,见理惠征闭着眼没动,便继续重复来回刷『药』水。
楚晗暗自轻笑,停止叩指,伸了个浅浅的懒腰,叹道:“别说,要是成天待在皇宫里啊,还真无聊,跟个大鸟笼似的!这一座座大殿,就是一个个小鸟笼,大鸟笼再大,走来走去,也不过是从一个小鸟笼走到另一个小鸟笼,没什么区别,真真是没什么意思。待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觉得万分无趣,若是从早到晚、日日夜夜都待在这里,啧啧……当皇帝的,果然都不是寻常人啊!”
理惠征轻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有点心有茶水,可以占占你的嘴。”
楚晗道:“谢皇上,可媳女不饿也不渴。媳女不是哑巴,您又是我家夫郎的亲娘,见了您,自然要比别人亲切几分,话也自然多了些。”
理惠征又哼:“圣子嫁人不是小事,三年未到之时,不要挂在嘴上到处『乱』说。”
“那是当然!媳女心里虽然对迎娶琉火的事万分焦急,但这其中的分寸,媳女还是有的。”楚晗又闭上眼,“三年之约,已经过去两年了,只要皇上不反悔,这剩下的一年,媳女还是能继续等的,不急这一时。”
理惠征没搭理她,楚晗又道:“皇上您可要保重身体,以便到时看琉火如何风光大嫁。若是再得上次那样的病,欢喜鱼可就很难找了。”
理惠征刚要发怒,楚晗却不给她机会地紧接着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真要不幸再得上,医圣师尊那儿倒是还有其它的治疗法子,虽然方法令人难受点儿,但若知道是我楚晗夫郎最亲的亲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不出手。但话说回来,若是您把自个儿写的圣旨当废纸,不把琉火嫁给我,那您的病可就跟她没有半文钱关系了。”
“寡人看你是不安好心,话里话外都是在诅咒寡人再生难治之症!”理惠征再难忍恼怒,“是不是非要寡人封了你的嘴,你才能安静下来?”
楚晗慢悠悠道:“您发这么大火做什么,无端端的,媳女诅咒您干什么?这不是看您脉象有异,才好心提醒么!”
“什么?”理惠征猛地坐起身,差点儿打翻了颜柳手中的碗,“你给寡人说清楚,脉象有异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