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地段的望天楼,乃京都有名的酒楼之一,占地面积大不说,装修还特别豪华,但豪华又见清雅,令人舒心。
程静湖所订的包厢,是一楼梅兰竹菊桃荷杏桂的竹香园,临窗那面,有小片竹林,推窗即见,如今被覆了一层雪,更是一处赏心悦目的景观。
落座后,程静湖亲手为二人倒了竹香茶,面带微笑、训练有素的小二姐陆续着菜,有时而精明、时而愣头愣脑的吴智在,气氛倒也融洽,不会冷场,时不时还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
待制作精致的菜肴全部齐,程静湖已经敬了两杯酒。
之后不一会儿,竟进来两名衣衫飘逸又毫无挑逗之嫌的男子,向三人微微福身见礼。
吴智挑眉嬉笑:“程大人,这是你安排的大份菜肴么?”
程静湖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林岱玉,笑道:“他们只是伺候布菜,若吴姑娘有心,得自己下功夫了,望天楼的男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嘴的。”
吴智嘿嘿一笑,没说什么,任由其一名男子带着浅浅香风坐到自己身边,另一名则坐在了林岱玉身边。见程静湖身边空『荡』无人,顿时闹了意见:“程大人,不带你这么玩儿的啊!岱玉身边有人伺候,你身边却没有,传出去,不是形成鲜明对了么?百姓如何议论不说,若被你们朝哪个当官儿的参一本,可够她喝一老壶的!”
此话一出,林岱玉也蹙了眉,还盯了程静湖一眼,程静湖连忙抱拳告饶:“吴姑娘误会了,误会了啊!实在是因为望天楼的生意太好,人手不够,才耽搁一时,还有一位,应该很快到。二位是静湖请的贵客,自然是以贵客为先。您可要口下留情,别让林大人误会静湖别有用心啊!”
吴智哈哈大笑,摆手道:“赶紧人,不然误会到底!”
程静湖无奈,看向小二姐:“听到没?赶紧去催催!”
专门伺候竹香园的小二姐连忙应声退下,紧接着,门外传来低声传唤和催促,吴智听了,斜着眼睛瞅程静湖:“这还差不多!咱们在这等着,免得你弄虚作假忽悠人!”
程静湖哭笑不得:“吴姑娘,你真该到我们刑部来,不然太埋才了!”
“得了吧,”吴智摇摇头,端起酒杯小抿一口,“官场太复杂,玩儿不来,还是四处游『荡』较逍遥快活!”
“吴智姑娘活得潇洒滋润,静湖甚是羡慕,只是,静湖身无所长,又不懂武功,只能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程静湖感叹着,然后话锋顺势一拐,“说到四处游玩,静湖倒想起一件事,听闻吴姑娘曾说去血狱宫看看血狱宫宫主长什么样,不知可看到了?是百岁老『妇』,还是年轻姑娘?”
她一脸好之『色』,吴智却在心里摇头,这女子,真是……
“本姑娘想看到,还有看不到的?”她哼得得意洋洋,“不但看到了,还发现一个秘密!”
“哦?”程静湖更来兴致,“能不能说来听听,让静湖也开开眼界?”
她顿了顿,又笑道:“虽然有打听立功之嫌,但还真是想知道。我们这成天待在京城里的人,只能靠消息来想象外面的精彩世界,吴姑娘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还请不吝赐教、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心啦!”
说着,她举杯朝吴智示意了一下,然后干杯见底。
吴智摆摆手:“好说,反正岱玉也不在刑部,跟你说也没关系。不过你别再吴姑娘吴姑娘的了,太生分,叫我吴智或者阿智吧!”
程静湖立即道:“吴姑娘说的是,我也觉得如此称呼有些疏远,既然能同桌喝酒,已是朋友,朋友之间,该直呼其名。阿智也别再称我程大人,叫我静湖好!”
“不错!”吴智啪的打了个响指,“既然静湖是朋友,我吴智自然要真心以待。别说血狱宫的事,但凡我知道的,静湖若问,我吴智定会知无不言!”
“阿智果然豪爽义气!”程静湖笑着,目光在林岱玉和吴智脸移动,“静湖心里原本非常羡慕林大人,没想到也能沾林大人的光,与林大人的朋友交往。”
她斟一杯酒,双手捧端着站起身:“多谢林大人!多谢林大人如此大度慷慨,您真是静湖的贵人!”
林岱玉端起酒杯,淡淡道:“是你们有缘。”顿了顿,“阿智义气,喜结交真心相待之人,若对方只是利用,被她知晓,高阶天玄武尊的怒火,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程静湖正『色』道:“林大人放心,静湖对阿智绝无利用之心。次阿智助审血狱宫犯人的事,静湖听闻不少,一直想认识她,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有幸邀得林大人,静湖才得以沾染贵气,有了个官场外的好友!静湖先干为敬,林大人随意!”
她一口饮尽,一倾杯口,让二人见到酒被喝净的杯底。
林岱玉不再拿捏,很给面子地站起身一口饮尽杯酒,程静湖笑道:“多谢林大人!”
“你们喝口酒也这么多事儿,让本姑娘身长了虱子似的难受!”吴智叹气,随后看到有人及时为林岱玉续酒,又炸了『毛』似的嚷道,“你那布菜倒酒的小郎倌怎么还没来?再不来,我们走了!”
程静湖摇头失笑,刚要解释,便听小二姐敲门,经过允许后,进来一名相貌普通、不如前两位美貌的年轻男子。
他福了福身、报着名字行礼后,便坐到程静湖身边去,为她夹菜倒酒,不依不饶的吴智这才闭口放过。
程静湖道:“方才提到血狱宫,阿智快讲讲那血狱宫宫主到底什么模样。”
吴智直着眼睛望着虚空回想:“那婆娘初看是个百岁老『妇』,还有双一丝血肉都没有、全是指骨的骷髅手。”
程静湖瞪大眼睛:“不是吧?那、那还是人的手么!”
“后来才知那是她练功时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吴智把目光横着直过去看她一眼,再横着直回虚空,“血狱宫有个宫主专用练功池,那是一个血池。”
血池?什么血?难道是人血?程静湖快要讶然出声时,却想到她刚才那直愣愣扫过来的目光,便把快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三名布菜伺酒的男子更是安安静静,连借机侧耳仔细倾听的表情都没有,更别说表现好、出言相询了。
青楼酒馆原本是传播消息最快之处,也是收集消息最多的地方,吴智虽知道他们的任务其实是探听各种消息、汇禀于酒楼背后的主子,却依然直愣着眼睛继续抖料:“那血池红艳艳的,面还漂着各种虫子,一股子刺鼻的腥味儿。不过,那血却不全是人血,还有各种动物血,以及有『色』草『药』。那人血,也并非是杀掉无辜百姓放血入池,而是门挑衅者或江湖争斗时失败一方的血。那婆娘经常浸入池练功,浸泡之后,手掌的血肉没了,她还常在此时召见心腹下属,故意让她们看到从而产生恐惧之心、老老实实的为她打理血狱宫各种事宜,她自己却缩在地宫里吃了睡、睡了吃,啥都不干!”
她说到这里止住,程静湖等了半天,没等到下,终于忍不住问道:“那,阿智跟她交手了么?”
吴智闻言,又把目光横着拉直看过去,语调有些莫名其妙的问:“我跟她无冤无仇的,打架做什么?”
程静湖被噎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她派人潜入官员府邸,还杀了人~~”
吴智直愣愣盯着那小巧玲珑的女子,打断:“她杀的又不是岱玉,关我什么事?杀官有大理寺出面,杀人有你们刑部负责,我一个江湖游民,哪管得了朝廷的事?再说,我还抢了她的儿子当夫郎,杀了她,夫郎肯定不让我碰他了!”
“什么?你,”程静湖惊得差点站起身,“你抢了她的儿子?”
“啊!怎么了?”吴智一脸理所当然,“我看他顺眼,喜欢得紧,把他睡了啊。”
“这、这……”程静湖不知说什么好。
林岱玉郁闷地看着她:“这事儿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
“还没来得及嘛!”吴智摊摊手,“再说我不过是睡了喜欢的人,有啥可说的?”
“可那是血狱宫的人,是血狱宫宫主的儿子,你要了他,又不跟他娘动手……”林岱玉面『露』焦急,“朝廷现在没有主动出击,可一旦动手,你也会被牵连!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吴智回看她:“不会啊,现在血狱宫是我的了,朝廷不用派兵绞杀啊!”
“什么……”林岱玉和程静湖差点双双跌坐在地,“血狱宫,是、是你的了?”
“是啊,这很怪吗?那婆娘没有女儿,一个独子,儿子被我睡了,血狱宫不传给我,她传给谁?”
“你、你……”两人快要说不出话来,竟互视一眼,“这……”
缓了缓气儿,林岱玉肃然道:“果真是她传给你的?她主动传给你的?”
程静湖也盯着她道:“没有动用任何手段?”
吴智一看两人架势,挠了挠头:“好吧好吧,她儿子爱我了,撺掇我抢的……”
二人无语,程静湖道:“应该没那么好抢吧?”
吴智只好点头:“本来是不打算交手的,可最后还是打了一架,她……她……”
“她怎么了?”林岱玉道,“被你杀了?”
“哪能!她可是我夫郎的亲娘!”吴智高声嚷道,然后又猛然降低音调,“是废了她的武功、抢了她的令牌而已!”
“……”林岱玉和程静湖再次对视,面面相觑,是真的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会儿,林岱玉才开口道:“看来这事,得尽快禀报皇!”
程静湖点头赞同:“是。”她看向吴智,“如此说来,血狱宫现在是由阿智你发号施令了?”
吴智得意道:“那当然!我已经下令撤回所有潜伏人员,断了跟西真国的合作。”
她斜睨二人一眼:“我知道自己在你们眼里,有时候有点呆,但我又不真傻,既然接手了血狱宫,哪还能继续跟皇、跟朝廷作对?血狱宫的名字我都要改掉,只不过一时还没想好叫啥。”
谁敢说你真傻?说你傻的人才是真傻!
程静湖心里这么想着,林岱玉则想到她的真实身份,若非知道她是楚晗,能被骗得真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这是百媚幻面更深层的好处,换了容颜,『性』格、言行也会跟着改变。
这之后,两人竟撇下吴智,对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做,好一番商量。
待这事议罢,程静湖又问起关于鬼村案的事,这次她倒是说得明白实在,是希望多听听吴智的讲述和看法,以便得到更多的线索,侦破一件大案。
等三人聊完吃罢,酒楼里的客人已经走尽,她们是最后一拨儿。
拱手作别后,吴智展开窥心镜法,找了个没人的地儿遁入土里,直接遁到素心斋,抱住琉火是一夜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