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边穿衣,一边看楚晗整理分装三盒的金针、银针和木针,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晗姨姨,这就是您为我治病用的针么?”
楚晗将三盒陆续塞入袖中,淡淡微笑:“对,不过不是我的,是跟我们天虞山里的金针长老借的。”
张?系好腰带,双膝着地,倒头就拜:“?儿谢晗姨姨出手相救!晗姨姨对?儿的大恩,?儿永世不忘,将来?儿长大后,定要尽心报答晗姨姨、孝顺晗姨姨!”
这孩子,可真会说话,嘴甜得令人心暖,楚晗不由含笑轻捏她的瘦弱肩膀:“好,晗姨姨就等着?儿的孝顺了。”
她拉起跪着的小姑娘:“走吧,去找你娘,姨姨得去寻炼制解药的灵草,炼出丹药,给?儿解毒。”
“是,晗姨姨。”张?乖巧站起,顺势勾握楚晗的手指,牵住不放,看着甚是依赖。
楚晗讶然了一下,不由摇头失笑。这孩子的心思,是七分真情,三分讨好,但因为被吴偢万般叮嘱过,便不敢太过多话,怕被厌嫌,着实令人心疼。
守在外面的四人听到传音后,都进入殿中,张萝见女儿与楚晗互牵着手、还立在她身边,不由一阵短暂的愕然,吴偢却面露欣喜,毕竟蓝眸地尊身周三尺之内如冰冻的传闻,他是知晓的。
从知道她起,妻主就派人到处打听,不断调查她的过往,关注她的行踪,可以说是未见而全知了。
一个除了夫郎和好友、任何人都很难靠近的女子,如今却容许?儿与她如此亲密,他这个做爹爹的,自然是打心里高兴,楚晗只要喜欢?儿,就必定全力出手救她。
“爹爹,娘,晗姨姨为?儿施了针,?儿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好舒服。”张?在感觉楚晗的指尖传来一股将她送出的力量时,终于松开手,走到娘爹面前,“?儿定是已经好了,娘和爹爹不用再为?儿担心!”
二人惊喜不已,张萝还握住她的手腕,探上一指,不料,却突然噔噔噔连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面露惶然与恐慌,还夹杂着有一丝惊惧淡喜:“这是……”
楚晗淡淡道:“行针时留下的些微真气。”
些微真气就能把高阶天玄的妻主弹开?吴偢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怎、怎么回事?”
张萝颤着声音道:“楚少主应是、神、神皇……”
“什么!”吴偢惊得无以复加,内心和妻主一样掀起滔天巨浪,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张?摁跪在地,“?儿,你的命是楚少主救的,再造之恩,犹如生母;你的体内又留有楚少主的真气,此乃师徒之缘,该当以师尊之礼敬行孝顺。快给楚少主磕三个响头,以全这亦师亦母之情!”
“别!”楚晗摆手,“本尊既不收徒,也不收干女儿,还是免了吧。以后若有相续之缘,自会再相见相助。”
聪明的张?虽不知什么是神皇,但见娘爹的表现和反应,便知是极厉害的,忙道:“爹爹说得极是,晗姨姨即使不收?儿为徒为女,?儿也当伏地叩首,拜谢晗姨姨的大恩!”
说罢,便是咚咚咚三个实实在在的大响头。
“你刚才已经跪谢过了,不必再谢,”楚晗对吴偢的攀亲有些头疼,但知他只是一心为女儿,并无其它利益算计,便不予计较,“你们着人带路,我要带沐晨和汩沨在玄元山上找些灵草,为张?炼药。”
吴偢忙道:“我和妻主为楚少主带路。”
楚晗道:“让大少主去即可,你还是在家保护孩子吧,顺便好好瞧瞧你们院子里的人,”
她叹了声,“若非有人不干净,张?怎会着了道、中了招儿?”
吴偢面色大变,他虽怀疑有人诱惑女儿吃下了药的饮食,却从未想过自己院中有内贼。
张萝的脸也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偢儿,你留下来照顾?儿,我去陪楚少主寻药。”
妻夫十几年,吴偢自然知晓她话中的意思:“你们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使计将人引出来,但找到后要先稳住,不必急于踢出去。虽然捻死虫子很容易,却不如反利用一把、祸害对方一下来得泄恨。
事实上,妻夫二人心里除了愤怒,还有些发怵。家族里有会使截气指的人,却无人知晓,可见藏得有多深,想想都可怕!
楚晗淡淡道:“听说修习截气指的人若遭反噬,头发会一夜变白。”
妻夫二人心中顿时一震,对视间,吴偢道:“原来,他说的因练武伤了身、才满头青丝变白发,竟是……”随后,声音陡然变得恨怒不已,“我对他心生同情,不计前嫌地待他,他却为何要对我的?儿下手?”
他几步冲到张萝面前:“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我的?儿下手?”
“我、我……”张萝被他愤怒血红的双眼盯得不敢对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若不是你~~”
“吴偢!”楚晗喝止他。
吴偢一个激灵,转身看到?儿正看着自己和张萝,立即清醒过来,后面的话也统统咽了回去,再不提半字,暗自深吸一口气后,他的脸色渐渐缓和,上前牵住张?的手温柔道:“?儿,今日不练剑了,陪爹爹去熬老鸡汤可好?”
张?看着他点点头:“爹爹,你要做好多好吃的给晗姨姨吃!”
“好,”吴偢给楚晗行了一礼,便带她往外走,“爹爹亲自下厨,把所有拿手菜都做出来给晗姨姨吃,?儿帮爹爹添柴加火好不好?”
张?立即答应,父女俩边走边说,很快消失在去往厨房的方向。
张萝有些尴尬,楚晗淡淡道:“本尊只是提示一下,并不想掺和你们的家事,所以,无论如何处理,都待本尊离开后再行事。”
张萝点点头,伸臂道:“楚少主请。”
四人出门后,张萝前行带路,沐晨和汩沨随在楚晗身后,见张萝走走停停,少主却脚步不停地信步而行,有时还并不理睬张萝所带之路,自行别径,不久后,便是一棵灵草被拔起,扔进张萝怀中,几次之后,张萝的胸腹衣衫便被砸得满是泥土。
看她被少主整得如此狼狈,二人不由低头掩笑,方才因猜测对张?下手之人定与她有关,而生发的不平怒气也消了些许。
张萝也不是个傻的,夫郎那么大的反应,这三人肯定已听出什么,见楚晗面无表情地为?儿出气,两名男子也快意偷笑,不由叹气道:“楚少主,实不相瞒,对?儿下手的人,与我的确有些瓜葛。但天地良心,自从与偢儿成婚后,我对他人便再无心思,更不可能撺掇外人来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楚晗没接话,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快步前行,走到离铁矿不远的地方。
张萝苦着脸紧跟:“认识他时,我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他也从不知我是玄元剑派的掌门之女。开始时,我受他相貌吸引,又见他说话温柔,便生了好感。可后来却在无意中得知,他其实是个毫无爱心、一直想攀附权贵的男子,与我交往,只是利用我刺激别人,顺便当作备用的马车。他的一切温柔和善良有爱也都是装出来的,因为我亲眼看到他踢打一名老乞丐,辱骂小乞丐,而他,却不知我正好瞧见了。从那后,我便打消了娶他的念头。”
楚晗依然没搭理,一声不吭的沐晨和汩沨却对这段感情纠葛听得极为认真,张萝紧跟在楚晗身后,他俩便紧跟在张萝身后。
“没想到,我从他面前消失后,他却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我的身份,竟找上门来,甚至对山门守卫苦苦哀求,说只想见我一面。”张萝气恼道,“您说,我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怎么可能还见他?若真娶回一个势利又冷血的狠毒之人,必将是家无宁日。”
楚晗拔出一大棵已死的枯草根,嗖的往后一扔,张萝被砸得哎哟一声跌坐在地,待捡起枯草根,才一愣:“楚少主,这……这也能入药么?”
楚晗淡淡道:“可以烧火。”
沐晨和汩沨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张萝哭笑不得:“楚少主,其实,你为?儿出气,我很高兴,一点也不气。”
她爬起身,拍拍土:“我也是恨不得剁了那势利眼的手。当时,他闹了许久,甚至撒谎说怀了我的孩子。爹的,老娘连碰都没碰他,哪来的孩子?我打死不承认,母亲这才请产公验身,我日,没想到还真有了!”
沐晨和汩沨瞪大眼睛,张萝忙道:“不是我的!那浪蹄子不知是跟谁怀的野种,竟想栽到我头上!”
楚晗终于瞥了她一眼,张萝立即道:“我自然不想当冤大头,为此,还被母亲罚跪祠堂,连跪了三天三夜。不曾想,在我被放出来时,竟听说三妹认下了此事,说那孩子是她的,还要纳他为平夫!”
沐晨和汩沨吃惊地张大嘴,张萝一手拿灵草、一手拿枯草根摊手:“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
她边朝楚晗走过去边道:“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三妹定是看出他无赖又泼辣阴狠的手段,从而故意把他弄进门的,既不给他正夫之位,又利用他对付我们。难怪他突然流产,因为那根本不是三妹的孩子!三妹肯纳娶肯利用他,可不代表真愿意替别人养孩子,还让野种姓自己家的姓、以后分自己亲骨肉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