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询面色一变:“怎么回事?”
“药石都是经我一一验证的,不会有错,”楚晗盯着那块石头皱眉,“但不知这里为何会出现一块伪药石。”
宇文询冷了声音:“锁言,叫羊?过来问话。”
“是,殿下。”说罢,便差人去叫羊?。
不一会儿,羊?便快速跑了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宇文询指了指楚晗面前那块石头:“这里有块没用的伪药石,你身为负责人,作何解释?”
“伪药石?”羊?惊呼,“不能啊!”
“但它就是伪药石,不但没用,且一旦混入真药石粉,还会影响所有药石粉的药效。”楚晗道,“大家白白辛苦一场不说,还耽误了时间,使疫病有机会进行更大范围的扩散。”
“我~~属下……属下……”羊?的额头立即见汗,有些慌乱,“楚少主,每块被确定的药石都是属下亲手做的新记号,每块药石,都是您亲见属下在上面划个药字的!对了,对了,大师也在场的,她能为属下作证!”
楚晗点点头:“这点倒是属实。”
了悟也道:“的确如此。”
宇文询看向楚晗,楚晗回视他:“我不可能每块都认对、唯独将它认错。”
“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宇文询道,“只是听说你们每次回积石山时,都是天色将黑,光线昏暗。”
楚晗失笑,却看着了悟摇头。
了悟迟疑道:“应该不会吧……楚施主乃高阶天玄,别道黄昏,就是夜晚,也不容易发生误判。”
宇文询沉思不语。
楚晗无奈道:“你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吧?”
了悟大师闻言,不由摇摇头。
三天的单独相处,让她对楚晗深有好感。
为别人连续奔走三天,即使是高阶天玄,也会累,人身毕竟不是铁打的,若非体内有真气,谁能从清早一直奔走到天黑、还连续奔走三天?
这三天里,两人边寻屎球边聊天,楚晗跟她讲了许多发生在西真国外的故事,让她感慨良多,也对楚晗产生了信任。
“是不是问题出在运输上?”她想了想道,“毕竟人一多,就容易出错。”
“不可能,”羊?虽额心见汗,掌心发潮,却立即否定,“只有楚少主确认后的真药石上才划有药字,夜里还有轮班值守,怎会出错?”
楚晗扭头看着她,笑道:“你还真实在。”
了悟脸上也露出赞赏之意:若换成旁人,怕是早就借机逃避责任了,她却似愚似蠢地反驳她的猜测,宁愿自己被怀疑,甚至挨罚受刑,也不愿为了开脱自己而往运输队身上泼污水。
宇文询的脸色也因此而缓了缓,但依然凝重。
“运输队若没问题……”楚晗一脸思索,然后看向所有药石,“其余药石全部为真药石,只有这一块是伪药石,而所有药字都是你划的……药字都~~嗯?”
她这一声“嗯?”,立即勾起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了悟大师忙道:“楚施主发现了什么?”
楚晗将所有石头上的药字又重新看一遍,才道:“你们都过来瞧瞧,看这些药字有何不同?”
众人立即围将过去,正要看出端倪,扑过去的羊?,便将手指点在伪药石的字上惊叫道:“这个字不是我写的!”
此时,众人也看出伪药石上刻划的“药”字,与其它药石上“药”字有着些微不同。
羊?指着药字中的其中一个笔画道:“这个药字没有勾!”
她转身就朝宇文询跪叩:“殿下明鉴,这个字绝对不是属下划上去的!”
宇文询淡淡道:“证据。”
“证据……证据……”羊?懵了懵,急切之间,很快想到,“殿下可派人去属下房中搜查,桌上有一封未写完的家书,屉里还有一沓之前练字的纸,属下虽不确定纸里是否有药字,但能确定家书里有。殿下只要着人对比,就知属下有没有说谎。属下写药字从不会将那一笔直接滑下,而是认认真真的勾起。”
“锁言,你亲自带人去查,”宇文询道,“再令精甲护卫长带人去积石山,查看有没有刻有药字的药石,仔细查!”
锁言应声,即刻去办。
“甚好,”楚晗道:“人都是作贼心虚,而这块石头却不算小,想要调包的人,为防被发现,定会选择同等大小的石头来作假。可就算体壮如牛,天生大力,想把调包后的药石扔下山崖,也不易做到,完全毁尸灭迹就更不可能,顶多就是稍微挪个地方,再把它翻过来,将药字朝下,让人看不见。”
了悟大师赞同地点点头:“楚施主分丝析缕,果然不凡。”
“别,别夸,”楚晗连忙摆手,“一,我这人受不得夸,一夸就容易翘尾巴;二,”
她瞟了眼宇文询:“帝王若妒,天下无路。帝王虽然不在这儿,但……”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宇文询重重一哼:“小人之心!”
楚晗没还嘴,却弯腰拍拍还跪着的羊?的肩:“看到了吧?你们殿下如此英明又胸怀宽广,是绝对不会冤枉你的。嗳?还别说,这样拍你的肩,还真比你站着我拍你的肩,感觉好多了!”
羊?僵笑,了悟大师哭笑不得,宇文询对她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的德行,只给予淡淡一瞟。
没多久,锁言便带回调查结果,当宇文询听完禀报、看到锁言捧展在自己面前的未完家书,和用来练字的废旧草稿纸时,才令一直跪在地上的羊?起身。
不过,这个行事一向稳重的人,并未开口确定羊?是被人陷害、受了冤枉,只等积石山那边结果出来。
锁言道:“殿下,日头渐大,去屋里吧?”
宇文询刚要点头,楚晗却道:“现在才什么时候,你们就觉得晒?小美男,别让你家殿下成天待在阴凉不见日光的地方,常年不晒太阳,对身体可是有损无益。”
锁言讷讷,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自己犯下了天大罪过,让人看着极度不忍。
宇文询抬臂屈肘,轻轻拍了拍他已搭放在轮椅上的手。
“若搁平时,我是不会管你家殿下死活的,”楚晗撇撇嘴,“反正他或好或坏,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宇文询淡淡道:“现在呢?”
“现在嘛,你的身体可相当于我们凤临的城池,我这个协议签订者,自然要扯扯闲事的蛋,”楚晗哼道,“见见阳光,多晒晒,有利治疗和术后恢复,不然鬼才管你。”
宇文询抿了抿唇,瞥她一眼,半晌才轻叹一声:“看到楚少主本人,与楚少主相处后,本殿才发现,在楚少主这块儿,本殿所掌握的信息,真是有很大错漏,或者,缺失。”
这话,锁言也听懂了,他不由低头掩唇,了悟则再次笑成肉佛。
楚晗不满道:“什么意思嘛,想骂我流氓粗鲁,直说便是,拐什么弯,抹什么角?嗛!”
她扬颌不屑地嗛了一声,却在抬脸扬颌傲脑门时,看到天星府精甲护卫长带着一群护卫走进炼石场大门,而那些护卫推着的两轮车上,置着一块隐隐透着棕红的乳白大石,石上有个“药”字。
那是,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