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对面真的是耶律洪基亲临?
还真是!
此时年轻的大辽皇帝正傲立船头,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宋海船。
那他来干嘛?
来
挖坑。
埋葬的,则是萧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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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萧母见唐奕那一夜,老太太对月悲叹的那句话吗?
“查刺,莫要辜负了姑母的一番苦心。”
呵呵,耶律洪基当真是长进了,不但没有辜负萧母的一番苦心成了一个好皇帝,而且犹有过之,在好皇帝的基础上更进了一步,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有国无家的
有政无亲的“好皇帝”。
萧家一叛,耶律洪基立马与五国部休兵罢战,派使议和,可谓是能屈能伸,一点都不含糊。
另一方面,这货虽然心知肚明是姑母舍身取义拉了他一把,但是为了皇权大位,更是为了大辽,他也一点没念这个姑母的“好儿”。
这货要上演一出农夫与蛇,专程来反咬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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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耶律洪基心里清楚的很,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不论是快被拖垮的大辽,还是急于革亲不想真打的大宋,又或者刚冒头还没稳住的五国部,都希望快点收场。
而能停止这一切的,只有大辽割肉辽阳。
但是,耶律洪基不想吃这个哑巴亏。
他知道,如果让大宋彻底掌控辽阳,那以后再想拿回渤海湾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冒着被干掉的危险跑来一见,就是要给大宋,给萧家挖一个坑,就是让辽阳即使归了宋也不得安宁。
至于怎么咬简单啊!
耶律洪嘴角挂着冷笑,唐疯子不是最会玩阴招儿吗?这回他也给唐奕来个阴的。
他还就不信了,当着大宋官员的面儿,他这个做侄儿的亲自给姑母大人行个送别大礼,谢过救国大恩,这事儿还传不回大宋去。
只要一传回大宋,那特么萧家还是降宋的吗?大宋还能信得过萧家吗?辽阳还能是铁板一块吗?
连带着唐奕这个萧家女婿,促成了此事,能摘的清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唐奕也有被他明着算计的一天,耶律洪基竟露出一丝傻笑来。
也是,这货从多少年前就被唐奕当猴儿耍,这口闷心憋了十几年了,终于要一雪前耻,倒勾起了深埋在耶律洪基心中不知道多久了的纨绔之心。
“唐子浩啊,唐子浩!”
“你错就错在不该太自负,敢答应与朕相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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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岳丈大人、岳母大人,你们可不必去见他。”
“啊?”萧惠愣住了,唐奕这般维护倒是真的让他十分意外。
其实,唐奕刚刚已经说了,他是拦不住耶律洪基的。
做为大辽皇帝,耶律洪基有很多种渠道能把要当面表达的东西传达到大宋。
所以,这个接骨眼上,唐奕要躲。
否则,他要是真的压着萧家不与耶律洪基见面,他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这样不好吧?”
萧惠还算有点良心,虽然见了就要大祸临头,可是她也知道,要是不见会让唐奕坐蜡。
只见唐奕淡然一笑,宽慰道:“一个耶律洪基,能奈我何?”
“好吧,那就有劳贤婿了。”
靠!!
极品老丈人不是盖的,瞬间怂了,差点闪了唐奕的老腰。
“那二老舱中安坐,小婿去会一会故人。”
唐奕无语作答,转身欲出舱去。
“且慢!”却是萧母叫住唐奕。
“本宫随你去见一见这个好侄儿。”
“您”唐奕一阵错愕,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老太太还是这么坦然。
只见萧母和善一笑,“萧家是真,还是伪”
“是忠,还是逆”
“是宋臣,还是辽奸。”
“不在他耶律洪基的几句蜚言,而要看萧家投宋之后为大宋做了什么,是不是真忠。”
“子浩说,对吗?”
“对吧。”
唐奕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叫苦。
又来?这老太太已经给他弄出心理阴影儿了,真不知道她哪句能听,哪句不能听啊!
“走吧”萧母已经淡然地先唐奕一步出得舱去。
唐奕苦笑着看着老太太的背影,与老丈人萧惠对视一眼,“要不,您老在这儿等着?”
萧惠答:“要不我在这儿等着。”
“那你等着吧!”
唐奕翻着白眼出舱,一刻都不想和萧惠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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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船交汇,落锚停稳。
唐奕一出来,就见耶律洪基胡子拉碴的一张大脸摆在对面的船头。
双手一抱,隔着两船侧舷就迎了上去。
耶律洪基也很配合,假模假样也是双手一抱,隔着船舷迎了上来。
刚要张嘴和唐奕客气客气,“一叙别情”哪成想,对面的唐奕好像想起来了点什么,两手一放,掉头
回去了!!
你大爷的!
堂堂大辽皇帝生生被晾在那儿了,手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就差没破口大骂了。连大宋官家见了他也不能这般无礼,普天之下,除了他唐子浩,没别人了。
那唐奕干嘛去了?
他还真是想起来点什么,忘带东西了,急急跑回舱里去取。
取什么呢?
取闺女
这货跑回自己房里,抱起唐雨就往外跑。
“走,跟你爹去见个人。”
这神叨劲,唐小雨早就习惯了,不以为意道:“见谁啊?”
“抠脚大汉。”唐奕胡乱答着,还不忘嘱咐。“一会儿见了那人,你就说你是萧巧哥的女儿,记住了啊。”
噗!!
唐小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是萧巧哥却是一下就乐出了声儿。
“你坏不坏呀,何必这般气他?”
唐奕已经走到了舱门口儿,苦着脸回头,“不坏不行,否则就该这孙子给咱们使坏了。”
“唉”萧巧哥哭笑不得。
她当然知道外面是耶律洪基来了,刚刚当然也听到了一墙之隔的父母房中唐奕与二老的对话。
说心里话,萧巧哥一点都不担心耶律洪基会把萧家怎么样。
因为她太了解唐奕了,要说耶律洪基在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克星,那一定不是大宋,一定是她这个夫君。
查刺还想给唐奕使坏?
下辈子吧。
支起身行,一脸鬼灵精般的笑意,“既然如此,小妹陪你一起去见一见故人吧。”
“啊?”
唐奕愣住了,他没有直接叫巧哥去刺激耶律洪基,就是怕巧哥尴尬。
没想到
“别去了吧,多尴尬?”
“尴尬什么?”巧哥皱小鼻子。“就要让他看看,咱们过的好着呢,少来搅合!”
“好吧。”
心说,番婆子果然生猛。
于是乎,一家三口,手拉手,肩并肩从船舱出来那一刻,只见对面的耶律洪基从脚后跟绿到天灵盖儿,特么就差没冒烟儿了!
唐奕这时又是双手一抱,三步并两步的迎了上去。
“耶律大兄!!”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砰
砰!
耶律洪基心跳加眼皮不自觉的抽抽了两下
带响儿的!
大兄
妈了个巴子
大兄!!
先不说这孙子带着老子的皇后出来招摇,居然连娃都那么大了。
光“大兄”这两个字就让耶律洪基压不住火儿。
唐奕从一开始认识就叫他大兄叫了十几年了,也坑了他十几年了。
“谁他娘的是你大兄!”耶律洪基
砰
直接就炸了!
“你是谁大兄?”大辽皇帝已经失去理智了指着唐奕状若疯魔,隔着船舷就破口大骂!。
“你个臭不要脸的唐疯子!有你这样的兄弟,朕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等着!老子早晚扒了你的皮!!喝的你血!!磨碎了骨头垫茅坑!!”
“”
“”
“”
“”
两船人,不论宋人,还是辽人
全都当场石化。
尤其是大辽船上的官员、兵卒,都特么听傻了。
这这这这是从他们那个英明神武皇帝陛下嘴里说出来的?好狂野啊!
而那些十几年前就在朝,知道自家皇帝和这位唐疯子之间的瓜葛的老臣则是痛苦的就差捂脸了。
陛下啊!
忍着点儿
失态了。
“你看看”耶律洪基越骂唐奕心里越美。
憋着乐,一脸嫌弃,“你看看,古北关一别六七年了吧?”
“刚见面儿,怎么就激动了呢!”
“古你大爷!!”
不提古北关还好,一提,耶律洪基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那是他的疼啊!
“来!!点足兵马,咱们古北关再战!!”
“停停停停”
唐奕都不正眼看耶律洪基了,“堂堂一国之君,发什么疯?”
“小孩过家家啊,说打就打?”
“你”耶律洪基这个气啊。
“再说了”
‘你’还没‘你’完,唐奕就给打断了。
“真打,你打得过吗?
完了完了,耶律洪基也就是个大活人,要是个充气娃娃非直接爆了不可。
浑身上下,寒毛都在抖。
瞪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呛啷一声,把近卫军士的战刀给抽了出来。
“老子剁了你!”
大辽官员一看,不行了,再不拦着,大辽的脸面就被这位皇帝丢尽,急忙上去抱住耶律洪基。
“陛下!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
有臣子更是一边强行把耶律洪基往船舱里拽,一边朝宋船这边行礼。
“宋臣莫怪,宋臣莫怪!”
“我朝陛下突发癔病,突发癔病”
“宋臣莫怪。”
武将更是急令兵士拔锚开船,调头就走
“宋臣莫怪啊”
特么这个时候,宁可说皇帝是疯病,也不比当下丢人啊!
看着缓缓驶离的辽船,萧誉抻着脖子看了半天,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唐奕时,表情还是硬的。
“这这就走了?”
唐奕一摊手,“就这两下子,还和老子玩阴的?”
“太狂了。”
“唉”
唐小雨又装起了大人,望着远去了辽船一脸的忧郁。
“大胡子叔叔真可怜,非要和我爹斗,吃亏了吧?”
“你是永远也不可能比我爹还坏的!”
“去!!”唐奕不干了。“倒霉孩子,怎么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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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耶律洪基的咆哮之声差点没把辽船震散架了,足见这位爷气成什么样儿了。
“奶奶的!!朕要宰了他!!”
“宰了他!!”
辽臣们一边摁着一边劝,“陛下息怒吧,那唐疯子显然就是故意的”
“您九五之尊,何必与之较劲呢?”
“什么故意的!?”耶律洪基瞪着眼睛。“他他娘的就那个样子,十几年没变过,老子非剁了他,为民除害!”
“陛下啊”众人无语。“想想陛下是为什么来的,大局为重啊!”
“什么为”耶律洪基一下就萎了下来。
“对啊”
眼睛一瞪,“朕为什么来的?”
“坏了!!”
猛一拍脑门子,“哎呦我这个脑子啊!!”
“中了那厮的奸计!!”
他是特意跑来离间的,怎么就没压住火和那疯子杠上了呢!?
“走走走!办正事要紧!”
辽臣一苦,还办什么正事儿?
“陛下唐疯子的船已经走远了。”
“啊?”耶律洪不顾形象的扒着舷窗往外看。果然,他们的辽船向西开,大宋的船向南开。
此时宋船,只剩下一个虚影儿了。
“谁让你们放他们走的!?”
“误我大事,必重罪罚之!!”
众臣一翻白眼儿,到底是谁误事儿?您要是不失控,正事儿早就办完了。
“追!!”
那边耶律洪基瞪着充血的眸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追!!追到开封也要给朕追上!”
说完这句,大辽皇帝陛下还不住的在心中默念:
不能上当,不能上当
吾乃一国之君,断不可再行纨绔、任性之事
辽臣无语,只得吩咐船工:
追!
不过,追上去能不能办成正事儿,大伙儿心里都没底了,说不准这位陛下又要丢一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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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别说,真让耶律洪基追上了。
唐奕看着船后的辽舰无语长叹,这伙儿啊,怎么不长记性呢?
“爹,追上来了耶!”
唐雨一脸兴奋,与唐奕并肩看着后方。
随后左手抱腰,右手支起来捋着圆润的小下巴,好像下巴上真有一捋胡须一般。
“嗯”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呢”
“已有提防”
猛的抬头,一脸兴奋,“爹,你那招要不管用了呢!”
“哼!”
唐奕冷笑着,轻轻在唐雨后脑勺扫了一下,当是她幸灾乐祸的惩戒。
“你爹我就那么一招儿?”
“不,两招,还有一招发疯。”
“去!!”唐奕无语,和这鬼丫头就没法交流。
不过,当爹的权威不能没有,耐着性子给唐小雨解释了起来。
“他是一定会追回来的,赶走他并不能解决问题。”
“正如兵法所述:下兵攻城。赶走他正是下兵之策,不足为谋。”
“要让他改变想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才是上兵上策。”
“是为上兵伐谋。”
“哦”唐雨听的很是认真。
“我知道,我知道,范爷爷说过,上兵伐谋,次之伐交,其次伐兵,再次伐兵”
“小糖听一遍就记住了。”
“嗯。”唐奕赞赏的点了点头。
哪成想,鬼丫头就是鬼丫头,“可是,上兵之策是让他改变想法,下兵之策是赶走他”
“那次之伐交,其次伐兵,对应的又是什么计策呢?”
“”
见亲爹石化当场,一脸见鬼,唐雨杏眼一眯,“爹”
“你不会是只有上兵和下兵,中间的都没想好,欺负我是小孩儿吧?”
“”
“咦”唐雨一脸的嫌弃。
唐奕彻底被这丫头打败了,只得转移话题,强行挣回面子。
“看着吧”瞅着已经近在眼前的辽船,还有耶律洪基那张已经扭曲了的脸,转身离开船尾。
“看你爹怎么摆平辽人的。”
一指对面的耶律洪基,“尤其是这个大胡子!!”
对面的耶律洪基一哆嗦,差点又没压住火气。
你当我瞎是吧??
看不见啊?
目光落在前甲板那个雍容老妇身上,耶律洪基暗道:“姑母别怪小侄忘义!!”
“为了扳倒唐子浩,也只能委屈您了!!”
耶律洪基没意识到,只凭这一句话,他已经输了。
原本的国事,稀里糊涂又弄成了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