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咔!咔!
沐泽身在一座状似墓室的阴暗角落里,侧耳倾听着锁里传来的声音。
终于声音传来哒的声音,他连忙抽出小工具,奋力一推,门却岿然不动。
墓室大门有千斤之重,门后被一根石条死死抵住。他曾经有段时间疯狂迷盗墓的小说,专门从图书馆借来书学习。
据说墓室大门随着工匠离开,拉扯门,那根石条便会渐渐移动,直接抵门死死卡住。
他想到此处,不由深呼一口气,手掌放在大门上,凝聚着灵力,奋力隔空震断那根石柱,脚踏在地上,灵力顺着地板将那根石条震出卡槽。
门被轻松打开。
里面还点着几盏灯。
他眨了眨眼,好奇凑上去,低声呢喃:“小说里的长明灯?千年不灭……”
多本盗墓小说都有说过这种神奇的灯,他听闻确实有一种叫人鱼烛的蜡烛可以长久不灭。
他发现灯罩是铜制的,墙面上还镶嵌着十二颗夜明珠,这墓室布置瞧着有点像几百年前的样子。
其实他并没有想法进别人的墓室,但是刚刚在前厅看见墙上的壁画让他不禁好奇起来。
画面记载着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女子是当时修仙界里有名的清冷美人,修为也极高,甚至即将达到虚空神境。
后来横空出世一个天才,在当年的折花大会上,以一身道袍惊艳修仙界。
没多久,男子执剑与她问剑。
凤鸣山上,天色骤变,持续整整一天,谁也不知道那日谁胜谁输。
只是那日以后,凤鸣山便闭门谢客,直到次年,一男子御剑飞行落在凤鸣山前。
彼时妖族蠢蠢欲动,修仙界准备派人前往镇压,男子身穿道袍,面戴面具,手持一把桃木剑,以一人之力镇压妖族之祸,修仙界一时震惊。
男人和女子在霁月峡谷修建了洞府,没多久,男子毅然离开月灼轩。
后面的几块壁画被人为的破坏掉。
沐泽暗自思索,若是正常的爱情故事没必要破坏掉,除非当时发生过什么大事。
按照他们两人彼时在修仙界的地位,能有什么大事让他们分开,并且毁掉壁画。
他缓缓回过神叹了一口气,往墓主室走去。
主室布置的很温馨,不似其他墓室那样单调阴森,棺椁是由金丝楠木打造而成,旁边居然突兀的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前放着一堆书,最上面放着一把木剑。
棺材并没有被钉死,只是半开着,他走过去瞥了一眼。
棺椁里面躺着一位极为貌美的女子,头上戴着凤冠,衣服穿着一袭婚服,嘴唇抹着口脂。
然不过一瞬,他却又低了头,被她脖子间的璎珞吸引住。
那是由赤金做底,缀有珍珠,中间的主体却是一片玉叶子,下面挂着翡翠珠串。
他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推开棺盖,摸上那脖子间的璎珞,将中间的玉叶子取下来。
他将目光淡淡在她脸上一掠,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打量着玉叶子,嘴里轻声念叨着:“姑娘莫怪,我佛慈悲,无量天尊……”
垂着头想了想,将叶子放入袖中,端端正正朝着棺椁行礼。
然后又将棺盖恢复的一丝不差,吐了一口气,嘀咕道:“不知道是什么叶子,希望有用吧。”
第一次下墓摸姑娘家家的首饰,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起初他也没有当一回事,但古代最讲究主次分明,而这片玉叶子居然能让珍珠和阳绿色的翡翠做配,想必女子生前十分重视。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开始翻阅着桌子上的书籍。
都是一些修炼功法,最底下压着一本诗经。
“唉,这线索怎么都这么显眼搞特殊呢”他抽出诗经,翻了翻,在《周南.桃夭》篇夹着一张纸。
他连忙展开,缓缓读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这首他读过,这句夹到桃夭之中,意思就耐人寻味了起来。
他想了许久,不得解。
将纸夹回原处,对着桌子上的功法粲然一笑,正色道:“与其留在墓里暗无天日,不如造福人类……”
“这个他用的上。”
“这个他需要。”
“这个也不错……”
良久,沐泽对着棺椁弯了弯腰,转身离开。
透过门缝,案桌上放着一本书,一把剑,别无其他。
霁月峡谷深处。
程江篱正带着两个小家伙野外觅食。
单手提着这个小桶,弯腰捡了几朵认识的菌子。
食物全在沐泽的那个储物袋,他的储物袋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工具。
小柿扯了扯他的裤角,神情十分焦急,他虽然一脸疑惑,还是跟在他身后往更深处走去。
当他察觉的时候,周围甚至连虫鸣声都少了,小柿正用爪子在地上扒拉着什么。
程江篱垂眸看见叶子,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居然是人参。
也是,这两个小家伙嘴挑剔的厉害,这几天是变着法带他挖东西。
昨天还和对面山头的狗熊抢蜂蜜,死里逃生反而让它们越挫越勇。
他垂了垂眸,无奈的从桶里拿出匕首,替他挖起来。
这株人参年月不浅,光看这个芦头已经是“三节芦”,更难能可贵的是芦头呈现雁脖形。
两种条件叠加,雁脖形三节芦的野山参,在中药上无疑是一株上品货。
小柿这个小家伙眼睛是真毒辣。
他一边想一边小心翼翼的挖,终于将野山参挖出来的时候,小焱已经迫不及待的飞在他面前,轻轻啄着他的衣服。
他摇了摇头,将人参放在桶里,毫无停歇的招呼着小柿跟上。
程江篱叹了一声,他怎么有一种赶山的感觉。
原生态。
当程江篱被小焱领到另一个山头的时候,已经下午。
小焱却不知疲惫的飞,两人喘着气在后面追。
终于它停下来,落在一个山洞面前,叫了两声,示意他进去。
程江篱将桶放在脚边,看着黑黝黝的洞,默了默,有点犹豫。
这霁月峡谷他不敢随便乱闯,那日从狗熊爪子下逃生还是他用计策带领它们才逃脱,那种感觉他实在是不想再体会。
小柿眨巴眨巴眼睛,用头顶了顶他的腿,似乎感应到什么东西,催促他进去。
程江篱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一下,轻叹一声,试探性问:“没危险?”
两个小兽出奇一致的摇头。
他怎么感觉它们越这样,他越担心。
心里建设了几瞬,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着手电筒走进去。
山洞口有些狭窄,越往里越宽敞。
突然灯光照在一团不明物体上,他快步走过去。
一个人影!
靠着墙壁的人侧着身,身上穿着的衣物是一身道袍,显然是一个男人。
他连忙将手机递给小柿,小柿熟稔的用双爪捧着,光线刚好照见那人身上。
程江篱看着男人身上已经干枯,只有一层肉贴着骨骸。
他将男人翻过来,面上已经跟身上一样,但隐约能看得出身前的俊逸。
他横抱着男人走出山洞,阳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程江篱将他的身体靠在一块石头上,目光落在腰间的佩剑上,用力却拔不开剑鞘,只见剑柄上写着两个字“玄光”。
传闻厉害的佩剑都是会认主的,如今看来传言不假。
“玄光剑?这人看着倒是像道士,不过腰间却挂着一枚香囊。”
他抬手摸了摸,绣的极为精巧,面上绣的是一颗桃树,翻过来绣着一个字“灼。”
他低着头敛眉凝目,忽然抬头:“桃花?灼灼其华?”
小焱已经用嘴叼着腰间的储物袋放在他脚边,意思很明确,让他打开。
他依言打开,里面放着很多好东西,不光有功法,甚至还有许多丹药,药草。
他想了想,先将储物袋留着,兴许对沐泽有用。
随后找一个风水宝地将这具尸体掩埋,也算入土为安。
程江篱是踩着夕阳柔和的光回到山洞的。
他将摘的东西清理干净,研读着沐泽师父留下来的书,里面记载着许多药材,他今天在林子采许多,其中有几味搭配,书上写着开灵智。
也就是说,如果成功,两个小家伙可以提前开口说话,以后就不需要用神识传递。
天边的霞光万道,整片天像被火烧一样。
程江篱就着这样的美景,将几味药材丢了进去,又将人参煮在另外的小陶罐里。
他一边扇着风,一边思量着沐泽还有多久寻找过来。
蛇族想必已经在外围等待着他熬不住走出去。
其实也没有多大仇怨,但他将拦截他们的蛇杀了几条,与蛇族的梁子算是结下。
他倒是一点不担心沐泽遇上蛇族,反而忧心爵床那边的进度。
起初都只以为是云深寺的惨案,然而一路走过来,不知不觉已经牵扯诸多事件之中。
目前周乾那边还没有收网,黑衣人最近也活动频繁,栖霞市廖平几人倒是不足为惧,怕只怕牵连到程氏。
罗芊案他一直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眉头却紧锁着,良久他将一旁的树枝折断丢在火堆上。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拿出今天刚刚得到的储物袋。
今日这死人让他莫名想起一个人来。
修仙界上的神话,虚空神境李啸宣。
修仙界怎么评价这人来着,天道加持,横空出世,绝世天才。
寥寥几句道尽这人的风姿。
传闻李啸宣早年是散修,某个大会上崭露头角,最后成立一个门派,叫“无量派。”
他所登临虚空神境之时所在的山也被成为啸宣山。
这些来历还是他当时在陈家阅览过,不过多年过去,许多东西隐在岁月之中。
天色渐渐暗下来。
他拿出两个小碗将人参水盛进去,侧头低沉道:“小柿,小焱。”
两个小家伙原本在一旁嬉戏,听见他的声音急忙奔过来。
小柿皱了皱鼻子,眼睛圆溜溜的带着湿润,用头拱了拱碗。
程江篱看着它们都不动,抬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头:“你们喝,我吃别的。”
小柿还是一动不动,他轻轻敲了敲两个小脑袋,端起两个碗都浅抿了一口,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它们片刻:“快喝吧。”
随着他话音一落,两个也低着头认真吃着。
自从发生蛇族追杀以后,两个小兽心里都怀揣着一个心思。
努力变强才能保护重要的人。
所以在霁月峡谷深处,它们努力掠夺着一切能让它们变强的灵物。
那日程江篱灵力枯竭晕过去,在它们小小的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
程江篱随便吃点东西填肚子,就盯着两个小家伙,慢吞吞吃着那碗药。
他面上镇静,暗地里手心微微冒汗。
那几味药本身就没有什么毒,要不然他也不敢随意给它们用。
夜幕降临,森林里顿时寂静,只有偶尔的虫鸣。
程江篱将用树叶编好的门挡住洞口,如常的坐在帐篷里处理工作。
他将电脑打开,余光斜睨一眼,两个小兽吃了药就躺在他被子两边,一左一右,极为默契。
嗡嗡嗡!
手机震动。
他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看见手机上的备注显示:爵床。
“喂?程哥,沙茶村的事比我们想象的还复杂!”
程江篱略微失神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默了一瞬:“怎么说?”
电话的另一头,爵床正站在办公室,看着陆柯宁递给他的文件,一脸疲倦:“牵扯到修仙界,还有人口拐卖,器官买卖等等,那十几头猪全是用来销赃的。”
他从奇袭沙茶村以后就没有安生睡过一个好觉,越深入查探,越让人胆战心惊。
程江篱略有疑惑:“人口拐卖?”
爵床重重嗯了一声,叹气道:“可不咋的,那个李桂香可不简单,唉,当初尘云就是察觉到这些,他们母子联合那个和尚,想把她除之后快。”
爵床顺了一口气继续道:“程哥,这件事和罗芊案似乎也有牵连,具体是什么我们还没有查清楚,总之,我们万万没想到,一个农村妇人,居然还是一个关键人物。”
程江篱冷静听着,嘴角扬起一丝嘲意:“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往往是个突破口,你往那个僧人那条线深挖,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另外,那个李桂不简单,你重点突破。”
爵床闻言点了点头,神情突然一愣道:“程哥,李桂有很大问题吗?”
他以为李桂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人,一天天只知道长孙。
程江篱轻嗯了一声,将目光落到小兽身上,垂下眼帘,忽然奇怪地轻淡淡笑了笑:“纵观整件事,李桂独立事件外,但当初敢冒名顶替陆柯宁与尘云相爱,此人绝不会是老实的人,我甚至怀疑他一早知道尘云的身份。”
爵床倒吸一口凉气,讶了讶:“这,我知道了程哥,我会往这方面查探,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程江篱看见他急切挂断的电话,抬手支起头盯着电脑上的文件。
他的直觉,李桂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或许尘云以为的一见倾心保不齐是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