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象林州出发,又走了五天,抵达西贡。
此时的西贡正在营缮,旧城的有一排旗杆,上边挂着占婆国宗族上下八百人的头。
是的,占婆被灭了。
阮淦阮汪父子俩的得到了大明仁义会的加成之后,武器迭代,那更是无往不利。
趁着朝廷安排准备下南洋的这半年里,他们趁着夏秋季节,把整个占婆给攻陷,然后开始大规模的承接仁义会南迁的人口。
安南国徐质漠的计划,也算是成功。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南迁的,所以大体还有四成留在了安南,剩下的六成因为各个原因南下。
其中大部分是女人。
还处在生育期间的女人,很多都是寡妇,带着孩子在地里干活。
有几个正在海边烧荒。
然后看到靠岸的巨兽跟大明的龙旗,一些少女赶紧去梳妆打扮,然后等后续的客商船只靠岸,都已经黄昏了。
高拱一下船,就有安南少女赶紧围上来,问他什么籍贯、归华夏何族?一听说他是汉人,这群少女就两眼放光,几乎是又拉又扯,差点把高拱拉到隔壁的小屋内生猴子了。
“他是流放犯,三代不能归国的那种!”
张文明大吼一声,这群少女一听,立刻失落了几分,然后纷纷散了,去找其他人了。
高拱这才脱离险境,大汗淋漓:“这……这未免也太疯狂了吧?”
“这种类似的现象,我在仁川经常看到。”张文明闻言摇了摇头,“国中每年都会在本地搜罗适龄女子发国中山里婚配。
但有要求,必须让山里那些山民迁出来集村并寨,好更好的集中人力开发山林。
可就算是山里的百姓,自从供销社运转起来之后,每年所收获的生活必需品,都得到了极大的降低,生活不再和以前一样困苦。
而仁川那边的朝鲜国,大量的朝鲜男人偷渡、泅渡、走私通过各种方式逃亡大明关内当黑户,妻儿是一个都不带,全部丢在了朝鲜本地。
以至于这些女人不得不寻找新的出路。
而朝廷的官媒,就是看到了这一点,立刻放弃了对国内的女子的婚配,很多都是直接在外边招揽。
这些属国女子加入国中,立刻就能获得国籍,从而衣食无忧。
就算不是,只要生了一个汉裔子嗣,在本地也能立刻获得阶级升迁。
孩子是汉裔,土地、税赋、资源还有大量的补贴,全部都会落在她们头上,因此有些在仁川落户的朝鲜家庭,会将长女用来名义招赘汉人。但实际上这个长女经常会与多名汉人船员接触,直到剩下三四个孩子才罢休。
在仁川,一个汉裔孩子,是可以直接免费上本地的汉人学院的,所接受的教育,全是正科内容。
未来,可以考取正科。若是有聪慧之人,真的考中了。那么以官吏之身入朝,那就是泼天富贵。
所以,这群藩属女人都在赌,就这十年,我听闻朝鲜有一个女人,从三十生到四十,怀孕其次,三次双胞胎。
生下了十个孩子,全部存活,而且全是汉裔。
仁川港每年得给她们家补贴六元金券,而她并没有吃喝玩乐,而是专注培养这些孩子。
她的长子,现在已经保送辽宁沈阳大学、次子保送山东莱州大学。
这对双生子,从小就研究算学,颇有天赋,基本上能确定,这两个孩子成年之时,他们家就能直接内迁为城市户。”
张文明说完,高拱都惊了:“如此朝鲜难道不反抗?”
“反抗?怎么反?朝鲜内部,都乱成一锅粥了。朝鲜王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朝鲜藩镇开始割据。平壤都被真空教占据了,就连朝鲜王室内部,都在考虑内附,但被信投到使馆,就被朝鲜总督呵斥,让他们好好管理自己的国家,别总是将麻烦输送到大明。
大明现在北疆人力虽然不够,但只是运力的问题。
倭人还有几百万可以运到蒙北三宣慰开陵县、种土豆,朝鲜也得晚点。
但是吧,民心所向,趋利避害,大家都很清楚哪边的日子能过得轻松。
都想着去更好的地方。
哪怕朝廷设了柳条边墙,也拦不住朝鲜国人背弃本国,奔驰幸福的决定。
大家都是读孔孟的。朝鲜、倭国、安南,尽自号小中华,却并为将孔孟学透。
陛下就学透了,不论何地何方,藩属之民、汉裔旁系、蜂拥而来。
逼得陛下将香港单独弄出来掐尖收归精粹,至于那些底层之人,只能将他们送到地方,大浪淘沙,用时间证明他们能生存。
至于他们是否愿意回到本国去。
估计悬。哪怕本国未来内附了,成为了大明的省了,他们也会因为更早拿到国籍而鄙视后来的国人。
所以这些女人,能不碰就不要碰。
她们是奔着你的大明国籍和汉人身份来的。
因为这些对于她们现在生活的环境而言,是阶级跃迁。
但她们却不曾想过,如果再等几年,这些地方局势稳定了,后续朝廷的投资抵达,发展也就能起来了。
不愿留在故土的人,能忍受寂寞跟着你漂泊?”
张文明这话还是很赤裸的。
但也许是他看得多了。
高拱则不然,他虽然对这些事情无感,但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些女人一门心思的要离开自己生活的土地。
吃完晚饭之后,高拱在西贡城内闲逛。
阮家为了给大明当好广南的守门员,那是花了大力气打击西贡的犯罪。
反正西贡要修城,到处需要人,犯罪就拉走,隶臣妾、城旦舂,总有一款适合你。
所以,西贡的主干道安全。
但要是去了小巷,那只能看自己了。
不过,高拱是汉人,他有佩剑权。
腰间利剑一挂,高拱又一次被本地的少女拦下,看着少女送上来的手帕,还有纹绣的地址,高拱无语了。
不过他收下之后,又问了这些少女,为什么执着找汉人郎君。
少女说:“我只看过几次我的父亲,但每次看到他不是打我娘,就是打我。我生活在一个令人憎恶的国家和社会,这里的男人让我不适。汉家对家庭和婚姻的责任,是我们很羡慕的。而且我会干农活,只要郎君愿意纳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国家。”
高拱并没有答应,少女失望的一步三回头。
但高拱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违和。
不论什么地方,人都是形形色色的。
怎么到了这里,都以偏概全成这样?
但很快,高拱就扭转了想法。
因为他真的当街看到了一个占婆国男子,当街进行荣誉谋杀,将自己三岁的女儿脑袋割下来,还在招摇。
理由竟然是,女儿去学校女厕所里上厕所,而不按照天竺教义去该去的地方。
然后他就杀了自己的女儿。
当然,这个男子,很快被判处斩立决,接着阮氏父子,以这个为基,开始禁绝占婆的天竺教,骚乱也开始了。
好在大明巨舰就在侧,镇压简直不要太轻松。
轰隆!
在爆裂的光火之间,大明一个重炮,轰碎了天竺教的抵抗。
大乘佛教开始全面进入西贡,信徒们砸碎了天竺教神灵造像的头颅,换上了大乘佛教、无生老母的头像。直接就地秽土转生成大乘寺庙。
而本地的信徒,也多是开始改信,但处于底层的天竺教男信徒,直接被拉走干活去了。
他们改信与否都无所谓,因为女性作为生育资源,在阮氏父子的手中,是用来拉拢南迁至此的仁义会男人的。
一层套一层的压迫,但她们的生活反而进步了,因为广南作为安南分支,安南又是华夏文化支系,整套体系是遵循宗法制的。
因此婚姻制度全面看齐大明,这些女人的地位,反而有所上升,少部分女人或许会遇到恶心的男人。
但更多对比之前被压迫得喘不过气的日子,现在简直不要太美好。
这一次因为动乱,船队多休息了七天。
直到现在,高拱才发现,不是大明在宗法制主导的家庭制度有多好,而是放眼全世界,独步天下,无敌世间。
几千年的夫妻大体平等环境下。
毕竟这个时代的婚配,更多讲究门当户对,受气的往往都是妾,而不是妻。
夫妻是两个家庭的联合,一直都是正确解决方案。
但出了大明,那很多宗教主导的社会,可就不是这样了。
压迫是常态,始乱终弃和不负责任更是底色。
繁衍对于这些社会下的男人来说,只是一个快活的副产品。
他们可以跟你也可以跟别人,反正生下来该管的是女人不是他们。
看清了这一点之后,高拱也就没有什么对于本地女性背弃家庭的鄙夷和疑惑了。
因为对于大多数女性而言,生育就是阶级跃迁的一种方式。
一旦社会被功利化之后,这是必然会出现的。
只是现在大明看起来很强大,很富庶,去了大明等于好日子挂在众人心中。
但问题是,大明也要分人分地域。
发展不平衡,和文化差异,以及外嫁这地方举目无亲,挨欺负了也没人能帮你。
“欲使人人兼相爱,须明人人有自爱。”高拱看着渐渐远去的西贡港口,喃喃自语,“但世人多愚,容易偏激,又有多少人能自我思考?
觉得大明就是天上人间,那真是天上人间吗?
嗯……不对,错了。
大明还真是得天独厚的天上人间,因为华夏的一统思维,注定了大明必须是个无限责任政府,不可能跟公司制度下的有限责任一样。
因为一旦你做不到大体让所有人安然生活的环境营造。
那么反的就是你。至于其他国家,小国寡民,破产了就拆分跑路,死的只是一家一姓的产业,但他们的血统可以帮助他们去别的国家当士。
和春秋战国何其相似。
大明领先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