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朱厚照又说了一声。
那个站着的中年男人上前:“陛下。”
“徐阶交给你带去国子。今年的北直隶录科考官,就定你了,你不要让朕失望。”
朱厚照一脸坏笑的说。
严阁老当了徐阁老的恩师,哦嚯!
好戏!好戏!
想想就很乐!
“臣遵旨。”严嵩倒是无感,本来他只是京中小虾米一只,可谁想朱厚照一通大清洗,他头顶的婆婆妈妈全被干掉,而他本人也被调去了礼部担任员外郎,结果转头国子监祭酒和司业可能牵扯宁王案被下狱。
朱厚照又要安排录科事宜,然后他这个礼部员外郎摇身一变,成为了礼部主事兼国子监祭酒,负责今年的北直隶录科事宜。
已经有大量北直隶的年满二十岁秀才,开始抵达顺天,他们被统一安排在国子监内读书,准备本次的录科考试。
所以,徐阶既然被朱厚照一句话安排了身份,他就得跟着去。
“谢陛下。”徐阶谢礼。
“不必多谢,海商这些年遭遇的悲惨遭遇,朕也有所耳闻,倭寇可恨,等朕这几年将辽东发展起来稳定了边区,就会开始处理东南倭寇。到时候,少不了你们这些海商家族助臂。而且,朕对四民的解释是: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皆为基石,三民之优者曰士,士离三民则国如无根浮萍,国将不国。”
朱厚照看向徐阶:“大明的理学,已经完成了它渡过蒙元荼毒遗祸的历史任务,已经开始僵化和腐朽了,必须要改。变易,是每个儒学子弟,应该追求的目标。
朕很看好你,你对海外了解颇多,更应该清楚知道海外现在正在变化。朕心很急,但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做不到,总是需要帮手。希望你可以为天下生民贡献一份力量。
朕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孟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这两句赠你,好好品悟书写。
或许,你未来的文集,话语,会被辑录为:徐子曰。”
朱厚照拿着成为圣贤左右诱饵,少年的徐阶果然激动兴奋了起来。
没有办法。
少年意气便是如此。
“去吧。”朱厚照摆了摆手,他亲自来,除了画大饼,还有重要的事情,“对了,去之前,让你那家人安排一下,两千匹战马太少,朕要五千。当然,越多越好。”
“是,学生明白。”
徐阶赶紧应下。
出了屏风,徐维友上来,看到了跟在严嵩身后的徐阶,不由得古怪表情。
“这位是礼部主事,国子监祭酒严嵩严大人。”徐阶介绍道。
“小人参见严大人。”徐维友赶紧作揖。
“嗯。”严嵩面无表情,对于徐阶的家人没有说话,但看向徐阶的表情多有不满,“你们先说,本官在剧院外等你。”
在他看来,这个家伙,就是靠着贿赂皇帝上位的。
说来也是讽刺,现在的严嵩,是个清官。
两袖清风的那种。
锦衣卫和东厂连番去他家调查,愣是连根毛都没摸到,严嵩是穷到叮咚响,一点都不像是个七品京官。
就连他在京中的房租,都是老丈人提供的。
他的俸禄都不够给他吃穿用度呢!
所以,严嵩很鄙视徐阶,徐阶还没练就到后边的察言观色能力,现在又激动兴奋中,自然看不出来严嵩的鄙视。
徐维友看着严嵩一走,赶紧对徐阶说:“少爷,这位……”
“陛下钦点的北直隶录科主考官,本次我得考录科。”徐阶压低了声音,“你这一次去大同,想办法让淮商弄来一万匹战马。只要我们能弄到这一万匹战马,未来去北方的盐,就能更加稳定走昌平。”
“果真……”
“我已经面圣了。”徐阶再言。
“呀!”
“闭嘴!”徐阶呵斥了徐维友。
徐维友赶紧捂住嘴巴,将目光投向了那屏风之后。
“明白就好。那位爷有自己的打算,徐氏能不能走向正道,就得这位点头。”
徐阶见了一眼朱厚照,就知道朱厚照不好相与。
但朱厚照也说了,只要是功臣,一定不会亏待。
那怎么选,他很清楚。
更何况,朱厚照已经明确说了,他在筹备新的学问。
边上坐着的应该就是新建伯,左都御史,王守仁了。
都察院升品,与内阁平行,权责大幅度增加,若是自己与王守仁或者皇帝对立,别说能不能当官,就算当上了,也肯定会遭受史无前例的针对和打击。
弄不好得丢了身家性命。
所以,徐阶很清楚自己该怎么选。
“是。不过少爷,那位主考官,似乎很厌恶您。”徐维友轻声说出他刚才被严嵩视线鄙视的感觉。
徐阶一愣,接着点了点头:“此事我会小心。你照着安排,处理完后再去昌平与张公公交接。”
“好。”徐维友应下。
徐阶交代完就走了。
徐维友觑了一眼隔壁屏风后,那边传来喝彩和掌声,一听就是个会来事的家伙。
看完他就走了。
顺天府现在完全被皇帝掌控在手中。
他家公子出路什么地方,皇帝一下就能知道,甚至提前来堵,再想想之前他被麻匪绑架,家人惨死,只怕是警告他的手段。
皇帝是有能力弄死他们的。
难怪公子一见到皇帝,就立刻全力巴结。
大明的正德万岁爷,不好对付。
徐维友赶紧走了。
他走后,外边的侍卫来报,朱厚照摆了摆手让人走,然后看向王守仁:“徐阶如何?”
“暂时看不出来,不过确实少年英才。”王守仁说。
“是吗?我可是听说,他和你的门人多有交游,这才想着拉着你来看看,要是合心意,教授一二也不错。”朱厚照笑吟吟的说。
“陛下所图,天下大事,岂能由新进秀才来冲锋陷阵?”
王守仁摇了摇头:“读书人中,总需要那么两个种子薪火相传。”
“啧,一说这种事情,你就喊我陛下,喊老师不更好?”朱厚照撇嘴说。
“先生只是让我看他课业,或许我会指点一二。但若是想要拉拢此子背后的势力,那只能喊陛下了。”王守仁才不上当。
“你呀。”朱厚照摇头呵呵两声,“你那些山东门人,对于你的书反应如何?”
“有褒有贬,其中关于证明孔孟的言论,衍圣公府反应最大。”
“嗯,明白了。回头让锦衣卫去调查一下衍圣公府,听说他们并不是汉人,而是蒙人血统,既然是蒙人血统就废掉,让南支北上来当这个新衍生公。得找个人刷刷这个声望。”
朱厚照摩挲着下巴,想到了一个人。
“张孚敬可也,但若是做了,只怕晚节不保。”王守仁看向朱厚照摇了摇头。
他一眼就看出了朱厚照的心思。
经典: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山东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有衍圣公!
干掉衍圣公也简单,说他是蒙古人,迎南支北上继位,山东问题就消解大半了。
但这个需要一场大争!
“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证明孔孟,王道复古!你觉得这个口号怎么样?”
朱厚照狞笑的看向王守仁。
“随先生意吧。对咱们而言,确实有好处。”王守仁苦笑回答。
得,咱们这位皇帝,已经盘算好了。
“那就润色吧!爱徒!”朱厚照起身拍了拍王守仁肩膀。
“是,徒儿谨遵师命。”王守仁陪着唱喏,回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