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学子不孝无德!竟然让师、父之辈老者,花甲古稀老者,往地方疾苦之地,冲锋陷阵!”
“啧啧,这些老者,相当部分都是各地秀才的业师呢!”
“要我说,江南那群读书人都是无德之辈!如陛下所言,理学并非全废,还是有敢为天下先的真儒,只可惜都是垂垂老矣。”
“此言差矣,廉颇老矣,尚能饭矣!为天下者,天下为之。陛下说得对,他们是真的勇者,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比之那些江南士大夫子弟,要好太多了!”
“你们看,正科录取者,四十岁以下,不得担任八品以上之官。原因竟然是让师、父之辈去破除痼疾,而自己妄想靠着登科,一步登天?无德之徒,不要也罢!”
北方读书人们汇聚在城门口,有几个“细作”潜伏着拉开话题,接着很快从原本的不孝无德,延伸为理学出问题了。
老一辈的儒生,经历过“茶陵诗派”复古运动,所以在细作的引导之下,这群老儒生变成了复古思维影响下硕果仅存者。
至于江南各地州府的读书人,那都是被理学积累的毒素迫害的人。
总之呢,朱厚照成功反制了南边那群恶心人的家伙。
你们能耐,那我就说你们不孝。
你们不要脸,那我就提高正科为官的门槛。
四十岁以上才能当八品以上的官,正科竞争力还不得炸。
毛纪在内阁看完这套内容,立刻写了奏疏,让朱厚照取消这种不合规矩的内容。
然后吹干墨迹,准备发出去。
又派人去找本次正科学子,让他们这些观政的家伙,开始闹腾。
“陛下有诏。给所有在京观政正科学子一封倡导书,凡是愿意前往边地支援建设者,一赐‘有为青年’匾额,发往各州府,由各个州府表彰。并明发公告,使天下闻之。”
“二,凡是愿意支援边地建设者,四十方可为八品官者不列为升迁禁锢。”
“三,内阁立刻前往问询,不愿意的,一律发往各府担任从九品照磨。”
杨廷和看毛纪的动作,拿着朱厚照发来的条陈递给他:“此事维之去处理吧。”
毛纪怔怔看着桌上的条陈,打开看完之后,恶狠狠的瞪着杨廷和的背影。
孙子!有这东西你倒是早点拿给我啊!
白写了!
毛纪气鼓鼓的将自己写的章疏丢进废纸篓里。
就听到杨廷和悠悠说道:“宰相必起于州郡,将军必出于行伍。陛下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无人可以反驳。也正如陛下所言,此为吏治,若是不能在地方上有所建树,确实不适合当官。往后呀,要做好准备了,吏治会越来越严。”
毛纪捏了捏拳头,然后重新伏案工作。
他也就是暗暗跟杨一清打配合,但该做的还是保证自己的安危。
至于请朱厚照废止此法的事情,必然会有一群人接连上书。
毕竟京官陆陆续续都补齐了,大明的中枢,也开始全力运转了起来。
只要北方局势稍稍缓和,就能开始跟朱厚照唱对手戏。
时间还有的!
优势在我!
……
九月初十,秋高气爽。
北京的百姓,刚想着去装瓶热水回家给孩子们洗漱时,大街上快马急奔。
“急报!急报!广东兵败!广东兵败!”
看着信使远去的马匹,北京的军民们一脸疑惑:“南边又发生了什么?是有倭寇上岸吗?”
“不晓得嘞。不过这干咱们什么事情?”
“也是。”
各家散去。
同时,内阁看到了广东海道副使汪鋐在屯门一战,惨遭佛郎机国舰队炮击,损失过半被迫逃回东莞的奏报。
以及朱厚照安排的督军已经将汪鋐下狱,理由是擅起边衅。
这可是文官啊!
文官被扣上了擅起边衅的名头,可以说是整个文官集团的耻辱。
“这里头是否有阴谋?”
毛澄在内阁值班,他边上的蒋冕皱眉摇头:“佛郎机国间谍,早就被陛下下狱论死,根本没有人给他们传递消息。”
毛澄暗暗摇头,他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担心朱厚照……开海啊!
败给佛郎机不算什么。
但问题是,这封书信来得太快了,不该现在过来。
要知道广东到京师,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十五日才能到。
结果这封书信,却不是八百里加急,而是一千二百里加急了,估计是一路走海,从登州登陆之后立刻快马加鞭送上来的。
前后只用了十天左右。
八月中旬汪鋐起兵,八月下旬兵败一场,立刻就被督军下狱。
怎么看都有问题。
“还是呼唤一下内阁来处理此事吧。”
“不该直接由通政司转镇国府吗?”蒋冕皱眉。
自从京官陆续抵达京师,通政司的官也补了两个,正好一个南人一个北人。
所以他们这些内阁大臣,终于是有了信息来源渠道。
总算不是被困在内阁动弹不得了。
“总是需要商议,不能处处被动。”毛澄摇了摇头。
确实不能处处被动,不然朱厚照不给点约束,容易逼反天下。
蒋冕最后也没反对,立刻派人去寻家人,然后去通知各阁老们。
因为朱厚照人在昌平,所以京官们都是卯时点卯,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结果今日清晨,内阁其他三个阁臣,得知了广东驱逐佛郎机人兵败的消息后,立刻赶来商讨此事。
“此事,可大可小。”杨廷和听罢,看向众人,“但不取决于你我。干系兵事,那就是镇国府的事情。”
毛纪点了点头,朱厚照现在要控军,自然不可能让出权利给他们插一手。
汪鋐兵败,虽然不至于死,但肯定是一辈子无法抹去的污点。
尤其是被督军安上一个擅起边衅的评语。
这玩意儿从两宋开始,就是用来招呼武人的,现在反而是用来招呼文官了。
这可是从于谦之后,前所未有的。
总之,因为此事,广东那边的军队,只怕要被朱厚照趁机梳理。
毛纪想到这里看向梁储。
他就是广东人,知道广东下边到底是什么德行。
梁储察觉一群人似有若无的目光,沉吟了一下说:“上书,让汪鋐戴罪立功,他有了一败,会吸取教训……等等。会同馆里的满加剌国主苏端妈末可还在?”
“扯他做什么?”毛澄古怪道,“还在,会同馆大使梁焯被陛下冒死出使、谏言朵颜伯投降有功。以军功增补,升为大理寺正和加授从九品登仕佐郎。所以会同馆那边,已经移交礼部直管……等等,满加剌国是被佛郎机国所灭。”
所有人表情一颤,接着面面相觑。
他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朱厚照,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