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卖什么?
卖服务呗,还能卖什么?
古往今来,城市集结,最开始是为了应对敌人,之后阶级诞生之后,城市功能开始有了演化。
从最开始的军事职能,变成统治职能,再到商业社会的敛财职能。
朱厚熙笑道:“呐,晋王兄就是厉害,一下就看穿了背后的生意经。
但陛下不会让我们做。”
“咋不让咱们做?”
“就是啊!法无禁止皆可为!”不少人目露贪婪。
“地是你的吗?你有地吗?”晋王朱知烊哼了一声,抬手砸在自己叫嚷最凶的从弟脖子上,“少在这边胡咧咧。”
“晋王兄所言极是,陛下想要谋划的是,提升生产力,而房子不是提升生产力的工具,只是让人能居住的工具。
住了楼房,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需要四面八方提供物资来稳定物价。
而这,就是陛下为什么只用安置房的名义建楼,不卖,而是做恩赐,因为恩赐恩赐,就是要做出区隔,陛下卖的不仅是户口,还是名利。
只是用来吸引人才聚集,不是用来赚钱的。
如果要用来赚钱,皇帝就不会特批乡镇之间,准许百姓,聚镇而居,一户一宅。要知道,自从皇帝修改了户籍令之后,一户止能有二丁,超了丁口,那可是要上很多税的,现在虽然摊丁入亩了,可是丁口一多,佃租土地就多。
他们等于变相缴了丁税,但一户二丁的制度,我猜之后朝廷也会安排补丁。
比如,既然已经摊丁入亩了,丁税免了,那么丁户就能一直拆,多出来的分户,是不是可以迁徙移民出去?或者纳入城市?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楼房就越重要。
一亩地,建六层十八套楼房,能容纳十八户,有了住所,市集就能变成城市,人口就能多容纳,从而减少城中胡乱搭建屋舍,贫民只能住草庐,火灾常常发生的事情。
这是需要一套完整的体系在运转,皇兄有自己的打算,我们插手了,那就只能先被夺了祭祀,然后外封就藩了。”
众人闻言讪讪。
确实如此,皇帝看中的,可别跟着抢,不然下场……
朱厚熙继续道:“所以说,想要土地效益最大化,我们必须要有自己能支配的土地。
然后将所有人集中在楼房之内,再把外边的土地变成农场,一半种粮食,一些种经济作物,剩下的全部做果蔬和楼房,用来吸纳更多的人进入其中。
接着,我们给他们开一点工资,让他们只能勉强吃饱,让他们全力给我们工作。
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跟咱们出去就藩的百姓,变成东北那样,稍有不顺心,那就不给你干了,必须控制他们,保证世世代代为我们服务。”
朱厚熙,已经被朱厚照教成了资本家了。
他的想法,虽然不是很纯熟,但已经有那副该吊路灯的嘴脸了。
但这也意味着,朱厚照裹挟的诸王,已然是金融资本地主阶级,并没有变成产业资本地主阶级。
不过,无所谓。
因为时局如何变无人知晓。
诸王咀嚼着背后的利益。
以及他们的未来发展。
“新的城市建设,和以往不同了。”朱厚熙继续说,“皇兄在大兴、承德、东北的建造方式,极其特殊。
水泥钢筋,棱堡炮垒,城中公园,城中河湖,然后一个小区,一个小区的扩张出去,怎么扩张,就看道路能触及到哪边。
大兴南部,好几个区域,都架起了军营楼房,居住的都是轮役的兵备道农兵。
城不再是以前那样,必须要方方正正才能算数。
只要炮垒架起来,楼房架起来,楼房小区之间能架枪炮,就能打巷战。
也就是说,皇兄已经在革新了新旧战法,以后想要攻城略地,需要一座楼一座楼的去拆。”
朱厚熙他们,还是被朱厚照教导了很多东西的。
比如,最新的战术。
攻城略地中的略地,如果变成城市攻略,只要没有飞机坦克,就只能一栋楼一栋楼的拆。
“想要跟以前一样,骑兵冲下来,然后入城之后,随意破门?呵呵!钢筋水泥,会教你做人。没有火药大炮,你能轻易的撕碎一座座小区的防御?”
“等等,你说这个……我怎么感觉像是唐代的坊?”朱致格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拉住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朱厚熙。
唐代的长安,一座座坊相互独立,内部存在这样那样的供给,能坚持不少时间。而且必要的时候可以藏兵。
“小区就是里坊,只是换个名字而已。”
朱厚熙老实回答。
众人一听,各有想法。
“只是,小区是以楼为单位,里坊是以坊为单位。顺天府想要容纳一百万人,就必须要进行水泥路建设,环道建设,以及这样那样的安排。我也不知道皇兄从哪里找来的高人,对京城各区域进行了调整。
但不可否认,眼下我们想要发财,又不想封国出去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店铺?”晋王的反问。
让朱厚熙瞪大了眼睛:“晋王兄,你发财绝对没任何问题。”
诸王恍然大悟。
土地他们拿不到,但城市之中的店铺,他们买不到吗?
“但这个有问题,那就是店铺租期只有三十年,而且只给城市户籍的人承包。”
晋王凝眉再道。
“嘿,瞧您这话说的。承包的是城市户籍的人,但没有承包商不能转租啊!”
朱厚熙笑吟吟的竖起手指:“天子脚下,人口多寡,各有禀赋。有的区域多权贵,皇兄建了菜市场,背后是皇家在镇着?为什么?不就是担心权贵欺辱升斗,从而导致败坏名声嘛?
这些地方,咱们不能也不必去碰。
咱们能去的地方,唯有以下几个地方。
第一,匠人多的地方,他们虽然吃皇粮,但读书人瞧不上他们,所以他们自卑,想要摆脱现在的匠人身份,就会想办法让孩子读书。
所以在这种地方,咱们请来塾师,请来老一辈的宗亲,开个学堂,专门做课业修习,教他们什么叫做贵气。
第二,商贾多的地方,秦楼楚馆咱们不去做,也会有人去做。
但现在皇兄严打,咱们就不能碰汉女。
不过,我听说近来津门州聚集了很多朝鲜商贾,找到他们问到商路,从外域引女子入内。
倘若不成,未来我们就藩之后,可以与藩国内寻,将不臣土着女子,出于此地。
第三,读书人多的地方,这些地方,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而做准备。
近来朝中变革速度很快,读书人无法适应,牢骚多矣。
倘若我们能与之交好,未来选些人出去,许他们世袭子爵或者男爵,他们断然不会拒绝成为勋贵的机会。
而且,我们还能将国中资产,转移至大明境内。
四海钱庄、皇家银行,然后投入大明的所有城镇产业。
将来哪怕外边混不下去了,也有退路。
所以,能多做准备就多做准备,断不能事到临头懊悔迟。”
朱厚熙言罢,众人点了点头。
“至于士绅那边,咱们不用出面,让一个家伙替咱们出面就行。”朱厚熙想到了什么,“士绅可以摁死,但不能得罪死,至少明面上咱们得摘出去。兴王兄就是这么干的,没听到刚才驸马都尉怎么学给咱们听的?他也明了啊!
这些士绅,碍了咱们发财,可如果出国封藩,又要靠他们。
于是,他让江彬直接带走,口口声声法度,不都是为了谋载字辈小子们的未来吗?
做好看了给皇兄,也不得罪士绅,毕竟监国身份,敏感嘛!
大家都清楚,皇兄牟利,咱们跟着发财,上下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时候炸刺,那就是想要背叛。
论赚钱,谁比得上皇兄厉害?
你我?能学会皇兄百一手段,那都谢天谢地。
所以,谁去宴请江彬,送他一顶高帽?”
“我去吧。”晋王轻咳一声说:“好歹与我有点交情。”
“那就有劳晋王兄。”都昌王摸了摸口袋,取出一个皮钱包,抽出一张十张十元,“这宴请的时候,可得替我多留点读书人下来。”
说着递过去。
晋王也没客气,接过来。
众人有样学样,赶紧预定。
诸王之前虎视眈眈,现在又积极捞人。
可以说是将牌坊立得优秀。
深得朱厚照真传。
反正这些人,今日一闹,未来前途尽毁。
不给他们活路,他们非得折腾死不可。
现在有退路了,就不会寻死觅活,死磕到底了。
堵不如疏。
要是还有脑袋不清楚的,那种家伙不要也罢,带走了头疼的就是自己了。
随后晋王被送出宗人府,去了金店,搜罗了一堆珠宝、摆件,然后去了江彬府上。
“晋王驾到!”
仪仗在江彬府邸摆开,晋王长史余天习递上名帖。
不一会儿,江彬带着子嗣出门迎接:“见过晋王。”
“哈哈,文宜这是客气了!之前知道你升了锦衣亲军都督府,本要来贺。奈何那时国中事多,陛下诏我等北归,前后一晃,就将这茬给忘了。今儿个,我们这些宗亲兄弟啊,凑了凑,给你送来了贺礼。”
朱知烊下车,然后拍了拍江彬肩膀后说:“来呀,抬上来!”
下一秒,一车车金器、摆件,被拉了上来。
“这些,可都是近来陛下命宫中御用工匠制的金器,每一件都是孤品,极具收藏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