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糜烂不堪。关外,奢侈无度!”
一群读书人,风尘仆仆的看着热闹异常的承德,丝毫没有此时的欢快,只有与他们无关的厌烦。
朱厚照办的运动会,是一场盛宴。
直隶虽然是政治风暴中心,但经济上并没有受到江彬的影响。
朱厚照通过国营企业,这半年下达的各种任务,制作了无数的物资,运抵承德,然后在承德出售。
因此,税有一百万元,那么总共达成的交易流水,应该不下五百万。
承德境内,汇聚了大量镇国府军人、关外土司、蒙汉勋贵。
他们有的是没钱,但有土产。
反正这一次皇帝邀请他们来参加那达慕大会,人口聚集,就需要消费。
物价上涨不少不假,但又因为有安南运抵的粮食作为支撑,整个承德,负担了将近四十万人左右的物资消耗。
每人每天只要花一分钱,四十万人光是吃,一天就是四万元,十五天就是六十万元。
这还没算上茶、盐等交易,以及朱厚照特地搞出来的,特许十五日一年期国营企业交易免税令。
有些免税了,自然交易量就上去了。
赚到钱,就需要再消费,买工业品。
比如羊毛呢子,销量贼好,很多部落一口气就是几百匹的买。
呢子,对于北方风大的土地,是相当好的防风面料。
想要在西伯利亚活下来,看起来不算便宜,但是相当暖和的呢子,没人能拒绝。
当然,有了销量,还能签约一年期的交易单,持单是免税。
这样一来,很多家中没有多少钱的小部落主,就签了订购单。
朱厚照通过那达慕大会和华夏军人运动会,成功给直隶境内所有的工厂带来了海量订单。
单靠现在的直隶,没办法吃下这笔订单,就可以考虑迁移一部分到山东和辽宁,尽快完成自己早前的环渤海工业中心的建设规划。
当然,读书人不知道朱厚照的计划。
他们被朱厚照以身体不适作为借口,拒绝接见,已经连续求了好几天,但依旧没办法等到。
无奈,他们只能赌今天了。
朱厚照要从赛场结束那达慕大会和军运会回去。
只要拦驾,相信皇帝会倾听民声的!
“当当当!扫洒御道,天子驾临!”
銮仪卫和神宫监兵马以及太监开道,听到这个声音,这群读书人开始聚集。
挤开道路边的小民,然后有些手已经按在了拦路的长枪枪杆。
只等皇帝经过,立刻行动。
很快,龙车至前。
草民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在车内,朦胧的帷帐内,似乎是躺着的动作。
就在此刻,读书人们交换了眼神!
随后一起冲!
“干什么!退回去!”
“不妙!有刺客!”
銮仪卫第一时间将冲入御道内的人当做刺客,抽出刀剑,就要扑上去。
“所有人不准跑动,否则视作刺客!跪下!”
负责皇帝车辇安全的,叫做朱致枟,辽王旁系宗亲,因为生得高大,并且武艺高强,被朱厚照从一干宗亲中选出来,成为了御者。
给老板开车,要么是老板的心腹,要么是老板娘的心腹。
朱厚照能选他,也是经过多番审核的。
看到有读书人来冲车,他只当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跳下车拔出腰刀,握紧,死死盯着。
只要这个家伙靠近,那就动手!
自己护驾有功!皇帝怎么也能赐自己一个县王当当。
“陛下!臣前华阳县丞刘集,江彬矫诏拿人,鱼肉士绅,祸乱天下,肯定陛下明鉴,处置江彬,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江彬……
朱致枟脸上带着失望,居然不是刺客,而是来请皇帝惩罚江彬的读书人?
这……
朱厚照在车内,手里拿着书,冷漠的听着外边的呼号。
“陛下……”
张品压低身体,在车外问:“呼号的读书人都拿下了,銮仪卫来问,当如何处置?”
读书人们被押到了一块,銮仪卫依旧警戒着四周,一些围观的百姓,则是探头探脑。
而后方,蒙古王公们则是看着现场,他们也想知道大皇帝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这干系了他们的未来。
毕竟江彬是谁,他们也有所耳闻,皇帝手中最狠的鹰犬。
“着令都察院安排御史,审查江彬行事,倘若有疏漏,记录下来,留待后效。”
“今日拦驾闯营者,以反贼论处。朕说了多少次,一切都有办事流程,直到现在还以为会哭会闹,朕就会给糖吃吗?什么时候给惯成这样的!”
朱厚照刚说完,突然停下,继续说道:“算了,念其人是为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冤假错案,那就闯驾者,连座三族,流放安江、北山两都司。”
朱厚照说完,张品眼底一闪错愕。
皇帝不是这样的!
他对于文人……不一直都是……
“去吧,别因为一些小事,从而影响了百姓的生活。”
“奴婢这就去传旨。”
张品了然,赶紧下车,然后对銮仪卫龙骧司指挥使朱睿烮说道:“将所有拦驾之人带走,然后张榜以冲撞大不敬治罪。”
“是。”朱睿烮表示明白,赶紧带着人走。
“陛下!陛下啊!”
“昏君!无道昏君!!!”
拦驾之人在尖叫。
张品没有重新上车,而是赶紧转身去通知后边的内阁以及都察院成员,朱致枟也御车,然后恢复交通。
“张公公。”杨廷和他们所在的文臣区域,张品来传达皇帝的口谕:“陛下口谕,冲撞御撵,本大不敬,本当夷灭九族,以诫天下之人。
然而念其人心忧家人,受冤假错案诬陷,所以九族大罪改为株连坐三族流放北山、安江二都司。
另,着都察院,督察江彬办事流程,留档归案,待朕审核,钦此。”
“这……”在场所有文臣,也都心头一颤:“此事……”
“诸位,陛下还说了:朕说了多少次,一切都有办事流程,直到现在还以为会哭会闹,朕就会给糖吃吗?什么时候给惯成这样的!”
张品再道,看着文臣们变化的表情,他们也心头颤抖。
皇帝对于不按流程办事,深恶痛绝。
但问题是,密奏制度要是有用的话,江彬已经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不就是没用,这才闹的吗?
皇帝这是要彻底将文臣的心伤透了才肯罢休吗?
“张公公,能否替我等内阁政要,与陛下说一句话。”
毛纪突然上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自宋元以来,天下治世,当与士大夫共商国事,今日倘若流放读书人极其亲属于承德,明日必将使读书人背心离德,恐害民心而无用。还请陛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