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内,一处不起眼的民宅。
独臂的谢晖昏昏沉沉的睡着,突然他睁开眼,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拿桌边的烟枪。
而此时,一只手拿起烟枪。
“给我!给我!!!”
谢晖在尖叫,挣扎,想要拿到这杆枪。
而拿着枪的人,往里头加入了黑乎乎膏,接着放在边上的灯点燃,并在他面前摇晃了一下:“想要吗?”
嗅到了香气,谢晖的眼瞳一缩,身躯稍稍放松:“要!要!”
“那么,你的机会来了。皇帝人就在徐州,知道应该怎么做。”
“放心!我得过天花了,我已经弄来了一批天花的尸体,只要丢进去,皇帝必死无疑!就算皇帝不死,那个皇子年纪那么小,也肯定会得天花。”
“好。”来者似乎很满意,这才递给他烟枪。
谢晖抢过来猛地吸了起来,面上渐渐从狰狞化作满足。
而始作俑者看到这一幕,呵呵一笑:“福寿膏可是药,吃了虽然赛神仙,但剂量一直说不能太多的。不过天竺的货,很贵的。
你的家资,可扛不住这个量,但如果你能杀了皇帝,谢家在天竺那边有一座专门生产福寿膏的庄园。
皇帝死了,它就是你了。”
“好好好!我会杀了皇帝的!”
谢晖一听有专门生产福寿膏的庄园,兴奋得无以复加。
而此人呵呵一笑,转身就出去。
“少爷,这……”
侍从看人从里头走出来,目光凝重。
“看好。福寿膏这玩意儿,除了他,你们谁都不能碰。谁碰,我杀了谁。”
这个被唤做少爷的人冷冷开口。
“是!”
侍从哆嗦了一下,连忙低头。
“计划照常,他的那个兄弟,还真是够狠心的。为了自己的前途,连兄弟都能丢了。不过无所谓,只要谢晖将事情做了,谢昌也会在被族诛的通缉令上。天花……皇帝、皇长子似乎没的得过天花啊。有意思。”
……
徐州行宫。
朱厚照皱眉看着下边的报告,因为这一场大水,导致了淮北各府都统一遭到了灾厄。
很多人受了秋寒,现在已经有转变成瘟疫的前兆。
“立刻推行隔离政策,然后开始消石灰,再命令军中所有人进行执行。所有人不得擅自喝生水。
通知北方各省,立刻筹集过冬的棉被、蜂窝煤、以及临时帐篷。
命令镇国府下属各级军工合作公司,乡镇企业,给他们下订单下任务,想尽一切办法赶工。
然后勒令所有乡长、镇长,安排好人力分配,全部上下一条心,朝廷出钱他们出力,务必一个月内,筹集到足够满足淮北四十五万受灾群众的生活需求。”
“是!”
朱厚照命令下达,各级官府立刻行动。
同一天,谢迁抵达济南。
然后他连夜看到了整个乡镇燃起了篝火,照亮黑夜,乡长、镇长、村长,带着各家的百姓分钱,干活。
有人忙着秋收,有人忙着晒谷,还有人忙着纺织。
车车声响彻了整个夜晚。
也让谢迁放下车帘之后,神情凝重了起来。
北方,尤其是山东、直隶、河南、山西四省,在朱厚照这三年的整肃之下,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套行政体系。
省——州府——县——乡镇——村社,五级框架,层层嵌套,直接能通道每个家庭之中。
有乡镇长官的敦促,村社土地皇有分配,包产到户,基本上解决了兼并问题,再加上了皇帝推行的期货制度,更是保证了百姓不至于在开春种地的时候需要借贷。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有了空闲,农闲之后乡镇这边的产业开始蓬勃。
皇帝投资,开发东北、顺化、北疆,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这些都是让山河四省有输出市场的可能,商业氛围逐渐浓厚,也用更快速度更新迭代了整个大明的社会基础。
山河四省在朱厚照一声令下,能立刻开始全面协调,对接生产,集中加工,然后快速出货。
抵达济南的第二天,谢迁站在城门楼,看着一车车运往码头的车马,以及宽阔的大路,表情凝重万分。
水泥路跑单马是慢,但运货辆和速度是增加的。
光是济南一地,所有百姓忙碌起来之后,只是短短一天,就往南方送去了近万顶蒙古包。
这些蒙古包本来是要运到北方卖给蒙古人的。
但现在,朱厚照下属公司立刻征用,然后还有的在济南城外开辟了隔离区、观察区、之前朱厚照改制推行的医者制度也立刻落实在山东。
山东境内所有医生都接到了诏令,只要配合治疗,今年难关渡过之后,他们优先转正,恩赐官职。
九流的医,摇身一变成为上层的官,没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于是,趁着这个空闲档口,整个山东全境各个乡镇、州府,都被下令腾出一块地,然后准备接纳淮北隔离结束的流民。
意思就是,山东被分成两块。
必经之路、和临近江东省边界上的州府,变成集中点。
将流民进行隔离和筛选,然后再转运到山东其他州府乡镇去,然后朱厚照又颁发旨意,对山东、直隶、辽宁、河南四省之地,将旧有的修路、通渠计划,全部翻倍。
原本挖一百里,现在加到两百里。
原本开双车道,现在加到四车道。
通过这种方式,快速完成人员疏散与救灾,并且以工代赈,保证百姓接下来的生活。
至于粮食,山东今年是丰收的,不够还能从山东沿海、直隶沿海、辽宁沿海贮存的交趾粮食仓内调。
至于两淮这边的谁在,只能等冬日,雪临之时,冻了土地,再图后路。
但越是这样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疏散,越是谢迁惊慌失措。
山河四省的组织力越强,就意味着朱厚照推行的乡镇制度,越符合皇权需求。
一套上行下效,令行禁止的框架,也越能在战争、灾荒面前,发挥无以复加的恐怖威力。
“在看什么?”
谢迁被杨一清的声音唤醒。
他看向杨一清,手中拿着一杆黑乎乎的烟枪,表情凝重道:“你去碰那个东西了?”
“没有。”杨一清摇了摇头,“我是拿来问你,这是什么东西。”
“……”
谢迁不言看着远方:“治病镇痛、祛除伤寒的药,和麻沸散是一个路数的。只是,它的药量不能太大,太大了也会上身。”
自古华夏中医,讲究君臣佐使,是药三分毒。
凡事不能过量,过犹不及。
所以,谢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负担。
杨一清只是微微皱眉后折断了烟枪说:“不要留下任何线索,陛下最近安排了很多锦衣卫搜罗各方植物,但对于天竺的曼陀罗花,却下令重点审查。
一点点花草出现,陛下都会令人立刻销毁,挫骨扬灰之后还不够,还要再用石灰消杀一遍。
由此可见,陛下是知道这东西存在的。
如果被发现,不管你几个脑袋,陛下都会想方设法杀了你,并且彻底歼灭。”
谢迁闻言皱眉:“你我本就在死路之上,无所不用其极,才是你我最后一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