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认真的,坐镇南京,从东南调集海量物资和粮食,发动所有能动用的船只,在沿途州府一直延伸到遵义府内。
四月初,杨相看着第一批列队齐整,绑着绑腿,披着板甲的义乌兵出现。
这群义乌兵下船,立刻开始整备兵营。
站在城头,所有土司惊恐的看着这群士兵。
训练有素,战意凛然,煞气腾腾。
当然除了有这些还不够。
第三天,杨相看着一座水泥军营,以及开始铺开的道路,瞬间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了。
稳扎稳打,争取五年内将西南所有土地,全部改土归流。
与此同时,一批战船,吃水深重,从涪陵南下,进入遵义。
娄山关上,杨烈看着下边铺着水泥的汉民皱眉:“派人乔装山民,将这群汉人赶走。”
路不能让汉民修,不然修到了城下,他们还怎么打?
手下硬是,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然后带着人乔装打扮,趁着午后阳光炽烈,百姓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从附近的山林暴起,杀将出来。
“队长!敌袭!”筑路队的李伟功对着队长乔振南喊道。
“他奶奶的!居然敢这么冲!弟兄们,抬盾,举铳!”
乔振南怒喝一声,边上的铳枪被扳开扳机,然后火药倒在药池,举枪就瞄准。
根据《西南建设兵团训练军事条例规定》,为了应对突发战争,一个筑路队有一百人,其中十人是需要轮流看顾大本营的。
大本营内,必须有十条装填好纸壳子弹的滑膛燧发铳,二十面半身盾牌,二十杆长枪,以及不限数量的弓箭、投石,外加六匹马,用来反击、传讯、征伐。
而敌人发动突袭,筑路队反应极快,立刻列阵。
手中精钢做的铁锨、铁镐,全部立刻变成武器,列队后退。
然后盾兵上前,敌人欺近一箭之地后,乔装山民的人,立刻开始射箭。
一边冲一边射,也不管准不准。
反正在他们看来,大明的官军,只要几箭射出去,等他们冲进五十步,绝对会跑。
毕竟谁没事要为了朝廷卖命啊!朝廷也没给多少钱,他们的饷银,从来都是不够的。
但是,等到他们冲到一半,猛地发现,对方不仅不逃跑,反而还举起了火铳列队。
“嚯!倒是很嚣张!冲上去!没胆子的官军,一定会丢下他们的火铳!”咋咋呼呼的吼声此起彼伏,如同野狼在咆哮。
筑路队长乔振南看着敌人,转身拨动手中的镲喝道:“一个脑袋,三分金券,或者一级军衔!谁他娘的想要升入常备兵,首先要在都司、或者建设兵团,至少混到伍长身份!现在,功勋就在眼前!火铳手预备!”
“开火!”
砰砰砰——
爆豆子般的声音响起,远远的,杨烈惊愕的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以及惨叫倒下的部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随后,伴随着一声冲锋号声音响起,筑路队一百人如同猛虎出闸,咆哮的冲上去。
精钢铁锨当头劈下,举着刀反击的家伙,猛地看到火光四溅,然后他半个脑袋,就被劈碎。
“怎么可能……”
他到死,只有这一句疑问。
很快,伴随着一声声哨响,这袭击的二十五个“山民”,被一百人直接团灭。
“看着模样,只怕不是简单的山民。”李伟功拉开这群山民的衣襟,发现了刺青,“这些可都是播州杨氏的家奴。”
乔振南闻言啐了一口,然后看向娄山关方向:“管他是谁,修路!等路修完了,要他们好看!”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下场认领自己的功劳,军导官登记了下来。
积功方式已经更改了。
以前大明也是首级功,但朱厚照更改成集体功和首级功混合的方式。
集体功自然是所有人都有,但首级功也不能叫首级功,而是战役比例功。
赢了,指挥有功、执行有功、士兵有功。
输了,根据战场形势看,看看是指挥大头,还是执行大头,士兵基本不会受到太大惩罚,但会受到荣誉上的侮辱。
至于斩首之后的功勋,要么兑银子,要么兑官阶。
但也不是现在兑,而是半年一次评核,升降都有定额,只有最强的一批,才有资格等比例升迁。
这就是逼着所有人内卷了。
不过试探之后,发现大明居然配备了实力强悍的火铳之后,杨烈也不敢再出人试探了。
毕竟,太多人闹腾了,就等于是和大明撕破脸,这可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责任。
等了几天。
路休完,养护结束,沿途驿站建起来,炮兵序列抵达。
本次负责进军担任娄山分军区总令的路长忠,意气风发的安排人去让杨烈交出城防,如果不交,就休怪他了。
杨烈此时年轻得紧,怎么可能受得住这般的颐指气使,当场抽了来使嘴巴子,然后将他从城头丢下。
直接要了半条命。
“将军!”众人看着被担架抬回来的年轻人,只有被羞辱的愤怒。
刚刚被朱厚照在叙功之后提拔起来的“定南将军”路长忠,也是勃然色变,怒喝道:“通知炮营,给老子轰开娄山关!”
“是!”众人一脸兴奋。
“公子!你……你糊涂啊!”城内,杨相给杨烈配的谋士激动的拍这大腿,一脸焦躁:“这可是镇国府的士兵!不是普通的营兵!”
“区区一个贱民而已!这有什么?难不成他们敢打娄山关?不怕我杨氏据播州反了?”杨烈不屑一顾。
播州难打,本就是共识。
皇帝赐下遵义府称呼,虽然将他们归入贵州省,但也没废掉他们的权利,可见就算是大明皇帝也知道,土司不要轻易招惹。
下边的将官,能为了一个贱民,招惹他?
别逗了!
“镇国府的士兵不一样!”
“哪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脑袋两个眼睛!不就是摔了吗?你去给他们牵两头羊,就当是赔偿了。”杨烈满不在乎。
因为两头羊,就是贵州这边土司打伤汉民的赔偿,打死的得赔一头驴。
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杨烈习以为常。
这个谋士一看,只能硬着头皮去送羊。
路长忠听到赔偿,两头羊,瞬间气炸道:“什么意思?土司也敢违逆大明王法?”
“这位将军!土司治理的地方有治理地方的规矩。镇国府的士兵……”
“镇国府的所有士兵,都他娘的有官身的,知道吗?”路长忠上去就是一脚,踹翻了这个傻逼谋士,怒吼道,“告诉杨烈,老子自己打进娄山关去!你们就算八抬大轿来了,也请不去!来呀!把开花弹和红磷弹全部用上!老子今天就是把整个娄山关烧了,哪怕背了军法,也要灭了他!”
“是!”整个军队上下,同仇敌忾,没人反对。
接着,这个谋士被绑着手吊在旗杆上,看着炮车推上水泥道路。
“不就是大炮嘛?准备躲壕洞。”杨烈对下边的人嘱咐着。
大明的炮阵,他也有所耳闻,早早就做了应对。
所以敌人一开炮,立刻就躲在壕洞,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不是用实心弹,而是用了开花弹和红磷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