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在王长友带着,去吃了食堂吃饭,而食堂不远处,是一座饭馆。
那边正在举行婚礼。
朱厚照落座,王长友一边拿着笔,一边向朱厚照讨要经验进行总结。
朱厚照也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了。
桑基鱼塘的模式,本身就是集约式经济的体现,需要一个强力的地方衙门,才能力排众议进行推广。
不过朱厚照并没有让他立刻推行,而是谨慎的说:“须知实验重要性,先试点,再进行推广总结。
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有利可图,自然就会有人问你讨教。”
“多谢中尉大人!”
王长友如获至宝,拜了师礼。
然后朱厚照问了一下他的出身,才知道他居然还是个举人。
“既然是举人,为何不去正科?”跟着朱厚照坐落,叫做“杨管家”的老头儿问着王长友。
“正科?不提也罢。福建早年学政风闻不佳,又因为昔年程敏舞弊案的影响,在下一度对科举正规失去信心,就索性研究农书,改造乡梓去了。
直到突然听闻朝廷录科大试,家中老父举着是拐杖逼着,这才无奈出仕。
中的之后,这才发现朝廷已经更易,以前那些尸位素餐之辈,接连被清除。
在下观政司农,后来升为农部,立刻就发现了朝中其实聚敛了很多技术,但却无法有效推广,就自告奋勇下乡任职,同时进行实践,本地除了鱼塘之外,大部分增肥技法,都是我从农部那边讨来的,也算护得一地风调雨顺。”
王长友笑得得意,“本乡,三年来,不曾饥馑、逃荒、并且了无乞丐。”
至少,他是用自己的行动,帮助一地富庶了。
杨廷和点了点头,同时也很眼热。
如果全国各地都是这样的乡长,镇长,那他绝对躺平心安去了。
朱厚照倒也没有夸赞,只是说:“君当自勉,但江南需要承担耕地红线职能,可别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将稻田毁去。鱼,尤其是新鲜活鱼,可不便宜。”
如果桑基鱼塘成了,桑田、鱼塘混为一体,那么鱼也是廉价蛋白质的来源,桑树养蚕之后,纺织业能快速发展,这很容易造成本地人去追求高利润,大量毁掉稻田。
而耕地红线压着,如果有些乡镇选择从外边输入粮食来冲抵税赋,那可真是又回去了。
“在下省得。”王长友沉沉点头。
两人正聊着,突然看到一个穿着喜服的男子走来,带着好些人说:“子朋,远远就看你在这,是接待客人?正好,今日我大喜,你也得来喝两杯,这位客人也……”
喜服男子说着,看向坐着的朱厚照,突然脸色一变,然后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陛下!”
朱厚照也愣了。
眼前这个家伙,他熟啊。
“刘明开?”
“是啊,我……刘三。三年前退役来了南谯当了乡长。”听到皇帝还记得自己名字,这个喜服男子大喜过望,“陛下,今日……”
激动的刘三,语塞了,也不含糊给朱厚照磕了三个响头:“要是没有陛下,俺也没有今天。”
朱厚照颇为无奈:“咳咳……起来吧,只是出来走走,南京里头闷得很,不想让你撞见了。不过今日,你大婚,朕不请自来……取来一镯子,就当贺礼了。”
朱厚照说着,张品从后边拿出一个白玉手镯,品相上乘,货真价实的汉白玉。
对外,朱厚照是个行商,贩卖玉石的。
“臣,谢陛下恩赐!”兴奋的接过手镯,朱厚照拍了拍他肩膀说,“朕也听了你在乡里的事迹,做的不错,你们这批军中退役转业的乡长,少有你这么会办事的。南谯乡好好干,日子越过越好。”
“诶!”刘明开应着,然后起身:“不知陛下与民同乐否?”
“不了,时间紧,任务重,朕得去一趟来安县,看看那边的发展情况。喝酒可就耽误事了。”朱厚照摆了摆手,与刘明开继续说,“你可得盯着好好干,今年也差不多该给你安排是否升迁了。不过看你这里成绩不错,应该能调去外边任县职。
打算去哪里?”
听到这话,刘明开酒也醒了大半,激动稍稍收敛,神情严肃道:“既然陛下问了,臣想申调关西。”
“确定?”朱厚照看了一眼他后方,几个谨慎小心华服男人,估计就是女方员外的家人。
“确定!臣想去!虽然呆在这边日子很舒坦,但不适合臣。臣其实很清楚,治理地方臣都是靠下边群策群力,更多还是有子朋助我,他是文人,治理一地确实厉害。
咱是北方人,习惯了纵马驰骋当厮杀汉的日子。
赵五他们,就在西北,放着几千头羊,带着百十个人就去打杀鞑子,那才是臣想要的日子。”
“好小子,魏晋金粉,也没将你腐化,可以。”朱厚照哈哈一笑,不管真假,至少他开心。
“回头朕跟吏部打招呼,调你南疆经略府任知县,那边差不多被吉囊给扫空了大部分,但那小子肯定会留下暗子,到时候你可得好生应对,以防万一。”
“是!臣一定镇守一地,城在人在。”刘明开立定行礼。
朱厚照与之又聊了几句现状,就让他回去继续他的婚礼。
当然,酒喝了一杯,感动得这个汉子落泪。
等王长友送朱厚照出了聚落,还有点晕乎乎的。
“明年刘明开调走之后,这边你来当乡长。”朱厚照定了规划,对王长友说,“朕希望看到你的成果,但更想看到你升为读书人,对于未来乡中发展的规划。记住,一定要有规划,不然人亡政息,就是必然。不需要太长,十年左右。”
“臣遵旨。”
“行,回去吧。朕微服私访,就不要随便的暴露消息。”
“明白。”
朱厚照上路,看着皇帝的背影,王长友忍不住一拍大腿说:“差点忘了,之前长治兄可没少说陛下的英武,差点错过了。”
而另一边,离开了南谯乡朝着滁州城进发的路上,杨廷和叹了一口气道:“不想陛下居然一下被旧部认出,也记得旧部名号。”
“朕没有别的本事,记个千二百人贴身近卫名号也是绰绰有余的。刘三的名和字,也都是朕取的。刘明开,字长治。只是,他还是希冀驰骋疆场。”
“刘乡长应该不大。”
“二十五了。”
“今日才娶亲?”杨管家瞪大了眼睛。
“他呀,估计是猜到自己要被调任了,这才准备成婚。婚娶了,到了新地方,想要用女人勾引他,难度也会增加,因为这一次他会带走员外们一起过去。”
一听到这话,杨管家瞬间明白了:“他是要借外戚地去镇他地?”
“当然,毕竟,这个小子,之前就是当什长的,调节下边冲突,权衡各家情绪,他可擅长。
别看他言语粗鲁,但实际上这家伙城府是有的。
否则,你真以为朕敢让他呆在应天巡抚衙门下当乡长。
这里可是达官显贵和江南两淮的中心,随便一砖砸下去,遍地权贵。
没有城府,活不了几天的。”
朱厚照骑着马,看着远方:“看得出来,他做的不错。回头内阁敦促一下,按照他的意思,调去南疆经略府任知县。
还有,下旨天下,不准女子裹脚了。女人也是劳力,不能跟今日他娶的那个一样,脚不沾地,也下不来床,人人都是如此,大明还怎么发展?
总之,之后朕会让女官去各地巡查,谁要是胆敢再让女童裹脚,就以故意伤害流放了,不能让些许人的恶趣味变成社会主流,不然就跟魏晋一样,迟早要亡!”
“臣明白。”杨廷和领旨,继续跟着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