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伴随着皇帝在外朝呼风唤雨,变革天下,丘聚也知道为什么他没被重用了,他钻营一把好手,但做事真的远不如张永、魏彬、谷大用,甚至因为收受宁王贿赂而被杀鸡儆猴的马永成都不如。
朱厚照能留着他,也是看在过往他扳倒“刘瑾”的面儿上。
刘瑾是政治正确,毕竟正德初年的影响太大了,所以不能翻案,就跟天津屠城一样,张永身上也背着这个罪过。
总之,发现距离豹房太远的丘聚,最终想了个折儿,亲自去豹房外扫洒,然后物色皇子,接触他们看看谁更合适。
但很显然,大皇子,最合适。
年纪不大,早慧,聪明,适合影响。
于是一开始,丘聚就教导大皇子认拼音,为此丘聚自己也学拼音,还学字典,甚至还教大皇子应该向皇帝学习。
举止、性格都要学。
尤其是,皇帝并不是简单看起来晃荡,按照丘聚亲自扫洒地方,经常偷偷探查皇帝举止发现,皇帝几乎是一朝觉醒,一鸣惊人。
有些时候看他癫狂,过于傲慢,但更多是伪装。
因为,不这么做,你的意志贯彻不下去。
这是时代的弊端,当然就算是未来也是一样,上边发下来的红头文件,能彻头彻尾执行的又有几个?
所以抛去癫狂的冷静,就是皇帝真正的性格。
伴随着皇帝的政策惯性由下边自发的运转起来之后,朱厚照的情绪越来越正常,也让很多文官感觉深不可测。
朱载堭不怎清楚皇帝的想法。
但他终究是皇家之人,从小耳濡目染,听到了各种东西,不懂,但也知道皇帝如果不喜欢他,他就会与皇位无缘。
就算皇帝喜欢他,如果他胡乱折腾,也会有性命之忧。
这个天下,就是皇帝的天下。
哪怕现在皇帝展露出来的表现是温情脉脉,好像真的很享受天伦之乐,但朱载堭还是能看到父皇眼神里那抹冷淡。
情绪,只是辅佐于局面,这也是丘聚教给他的招数。
百试百灵。
但唯独面对皇帝,他总是捉摸不透。
将自己的来意和遇到的困难说了,丘聚一听,随后笑道:“此事简单。殿下只管教导四皇子恭敬兄长,然后让二皇子与四皇子和解。至于训练,就每日卯时让四皇子锻炼一下体操。强身健体为主。”
朱载堭思考了一下:“伴伴是觉得,父皇并不是要我往死里练老四,只是要我协理好兄弟之间的情绪?”
“殿下英明。”丘聚笑着,怎么看皇长子都舒服。
因为太聪明了!就跟年少的陛下一样。
但还有一点不同的,那就是年少的陛下,很喜欢玩,但后宫的夏氏明显汲取了朱厚照早年的教训,对于皇子的教育上,还是很看顾的。
夏臣他们也不喜欢再来一个不着调的皇帝,因此朱载堭有了双方的影响,对于玩乐反而低要求很多。
“本宫知道了。”孩子点了点头,然后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神宫监主要任务还是清扫地方,他还是不合适久留。
“老祖宗,这大皇子感觉和现在的陛下很像。”
“陛下一直都是这模样。”丘聚睨了一眼说话的人,“你下去继续扫地,同时探查消息。”
“是。”
内宫外廷,打扫地方的都是他们神宫监的人,因此宫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因此在明初,没有司礼监的时候,神宫监才是内宫之首。
只可惜,后来司礼监崛起,神宫监渐渐被边缘化。
不过,内廷诸多内监衙门,还是都默认,神宫监太监这个位置,是曾经历代皇帝老伴伴们的位置。
属于养老的职位,就是很少有机会在皇帝面前现身而已。
……
朱载堭在神宫监得了指点,第二天果然没有往死里练老四,真是连喊老四习武,都是辰时之后,才将命人去将老四带来,当课间操一样练了一套。
之后又带着老四跟老二道歉。
而皇帝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也不说什么。
接下来,双休结束,正好到了下个月第一个周一(日曜日),于是朝会开始了。
朱厚照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找罪受的人。
为了让国家稳定运转,朱厚照下旨,每个月第一个日曜日,开月初朝会。
流程是这样的,早上九点半开朝会,所有官员必须八点到齐,然后准备汇报这个月完成的流程,跟部分任务指标,以及后续遇到的问题。
因此,朝会的功能变成了阶段成果的报告,跟互喷垃圾话,顺道开启一波吏治整顿。
毕竟,都察院也会上朝,将他们这段时间定案的检察成果汇报,再给所有在京官员一点小小的震撼。
除了都察院,还有其他一些特殊项目汇报。
比如黄河、淮河、长江流域治理进度,西南大开发成果、东北开发成果、以及居延海弱水流域的城垒建设。
各种流程,还是蛮多的,需要汇报一个上午,然后朱厚照安排赏宴,犒劳一下大家,就跟团建一样,不过这是带薪团建。
要说福利这一块,整个大明朝,就朱厚照明面上赏得最多,尤其是对于底层的官吏,他们最喜欢就是每个月的赏宴。
毕竟按规矩,光禄寺今天要准备超过群臣五成的饭菜,中午吃完之后,剩下的那部分是打包送出去的。
所有吏员和六品以下官员,每人一份,朱厚照直接贴一个铁饭盒。
可以说,很多吏员靠着每个月卖一次朝廷送的铁饭盒,以及吃皇帝恩赏的剩菜,能让全家人获得一次难得的开荤。
当然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御膳菜会顺道贴出菜谱,菜谱拿到酒楼卖,一份十元,供不应求。
“也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菜。”
擦了擦汗,几个吏员打扮的朝鲜人交流着。
“我还是希望能吃上次的辣毛肚,啧啧,那滋味,太美好了。”
“辣椒也是香料,我吃完之后去逛了一趟皇家百货大厦,才知道这些辣椒北方产量少,反而西南和湘西这种山多的地方才适合长。西南那边可是宝地啊!什么都能种,什么都赚钱。”
“是啊,真羡慕上国能有这般物华天宝之土,朝鲜就不行了。”
“也不尽然,我们要是能买到种子,或许可以带回去驯化试试。”
“哪有那么容易,我就在农部打下手。一亩地,南方和北方的产量真的差太多,只能当花卉观赏,辣味也差。”
“聊胜于无吧。”
朝鲜人们在聊,这时候一声轻咳,将他们惊醒。
“左议政。”
“呸,是员外郎!”沈贞喝断了他们的称呼,“上国的官职才是尊贵的,区区朝鲜左议政,还不如地方布政使。我可是京官!”
“是是是!”这群朝鲜吏员纷纷点头哈腰,不敢妄言朝鲜左议政比上国员外郎厉害,毕竟待遇真的差太多了。
他们这些一级到三级的吏员住四人宿舍。
二级吏员到九品以下住两人宿舍。
从八品以上到从六品,赏三十平方公布公寓。
而员外郎这种正六品官,赏六十平方公步的两室一厅。
已经能住三口之家了。
待遇差距不小,但胜在不需要在京中付房租。
这开销,节省得太多太多。
以至于顺天府房价乃至地价,都腰斩了不止一半,炒房都抄不起来。
“行了,别废话了,钟声响了,速速列队。”沈贞越过众人,踏入官员序列,那趾高气昂看得这群吏员羡慕万分,“努努力,今年考功,争取外放为官,虽然只能去边地,但也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