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正准备说话,覃贵人在殿外求见。
“陛下,您还是先专心应付眼前这位吧。”
明煜看了眼门外身材高挑结实,略显壮硕的覃贵人,俊眉轻蹙,忍不住伸手抚了抚眉心。
皇兄没有子嗣,他临危受命,仓促继位,现在政权仍不稳,觊觎皇位的大有人在,娶的这些妃嫔,全部是他拉拢权臣的手段。
没有一个是真正喜欢的。
很快,覃贵人端着一个放着小碗的托盘,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殿内。
“臣妾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陛下,您看奏折看罚了吧,臣妾准备了冰糖燕窝,给您解解乏。”
明煜视线都没从奏折上移开,淡声道:“江林,替朕端过来吧。”
江林会意,看来陛下今天没有心情陪这位演戏。
忙走上前去,从覃贵人手里接过托盘,“娘娘有心了,陛下在看奏折,您先请回吧,奴才一会叮嘱陛下吃的。”
覃贵人送完燕窝,却没有走的意思,明煜抬头看向她,“还有事?”
他不笑时,一脸冷峻,深邃的眉眼下,一双狭眸深不见底,和平时和颜悦色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覃贵人不禁一怵,突然有点不敢和他直视,忙低下头,回避他如猎鹰般犀利的目光。
明煜不耐烦的摆摆手,“无事便退下吧。”
覃贵人哪甘心就这样被打发走,鼓足勇气道:
“陛下,雨妃娘娘对您大不敬,您就不管管吗?”
提到那个女人,他倒是来了点兴趣,“哦,怎么个大不敬,你倒是说说看。”
一看有戏,覃贵人忙道:“陛下,雨妃说她根本不屑讨好你,说您还不配……”
随即,又添油加醋将刚才去昭和宫的事情,和明煜描述了一遍。
明煜气得将奏折扔在桌上,“她真这么说?”
“是!千真万确。”
“嗯,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好的,陛下,您保重身体,臣妾先告退。”
覃贵人痴迷的看着灯光下,明煜白得发光的俊脸,在心里默默咽了咽口水,福身告退,走之前还一步三回头,看了好几眼。
待覃贵人出去后,江林打趣道:
“陛下,后宫一众妃嫔,看到您就走不动路呢。”
明煜睨了他一眼,江林识趣的闭嘴。
看也没看覃贵人送过来的冰糖燕窝,还是端起桌上的参茶,轻抿了一口,失笑道:
“没想到那女人竟能利用扫把星的名头,在后宫混得如鱼得水,连娇纵跋扈惯了的覃贵人,也不敢招惹她,有点意思。”
太后打压她,皇嫂欺负她,后宫妃嫔动不动就上门找茬,这些他都知道,但他就是不想管,等着看好戏。
江林上前续茶,“陛下,奴才觉得,雨妃娘娘,是个有智慧的女子。”
“哼,你太抬举她了,一个异国公主,孤身一人在我战殇,她若是有智慧,便该学学其他妃嫔,放下身段讨好朕,在这后宫,只有依附朕,才有她的立足之地,假清高,只会害了她自己。”
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皇兄被歹人刺死,皇嫂本怀有身孕,受不了打击,竟然意外小产。
他的母后因此一蹶不振,每日以泪洗面。
而他,一个本痴迷于在战场带兵打仗的人,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军营,回到皇宫,为守住明家的江山,与权臣和各方势力博弈,每日还有没完没了的公务,应付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不胜其烦。
她,确实就是个扫把星。
把人空置在昭和宫,冷落她,便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江林不敢再说话,他之前服侍明熠帝时,还偶尔能猜到他的心思,可眼前这个明煜帝,他的心思,他从未猜对过。
皇帝虽然一次也没去过昭和宫,但却格外喜欢关注雨妃的情况。
忙完公务,经常让他讲一讲雨妃在宫里又怼了哪位妃嫔,明显是对人家感兴趣,可当他适时提醒皇帝,要不要去昭和宫看看,皇帝又表现出一副极其不屑的模样。
经由覃贵人这么一搅和,明煜突然无心看奏折。
将手里的奏折往桌上一放,信步走出大殿。
江林忙跟上。
明煜转身看了他一眼,“不用跟着了,朕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是。”江林忙止步。
沿着一条小径,慢慢踱步,不知不觉又走到一处高墙外。
院内传来悠扬的琴声。
脚步一顿,施展轻功腾的一跃而起,隐身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明煜居高临下,眼神复杂看着院里气定神闲抚琴的女子。
她身姿窈窕,穿着一件月白色绣花拽地长裙,乌发随意挽了个云髻,上面斜斜插着根珠钗,显得贵气又慵懒,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一双纤手在月光下散发出羊脂玉般的质感。
可她指下的琴音,却大胆又热烈,处处彰显着弹琴者的桀骜不驯,和她娇柔气质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从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她的琴声,没耐得住好奇,跳上树欣赏了一段后,便无法自拔,沉迷于此。
她的琴技不是最好的,战殇的歌舞姬技术比她高明的大有人在,可看到她抚琴的模样,无端能使他焦躁的心安静下来。
自那日起,明煜经常来大树上听琴。
这可能是他在后宫唯一的乐趣。
正听着。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
孟雨轻叹了一声,“乏了,不弹了,刚被覃贵人那女人一搅和,今晚反倒没什么兴致继续抚琴。”
小翠一边收琴,一边好奇道:“娘娘,那覃贵人生得那般五大三粗,一双胳膊恨不得比我大腿还粗,陛下真的会喜欢她吗?”
孟雨被她逗笑,“呵,你刚没听覃贵人说嘛,他们战殇的陛下,就是喜欢她那种类型的。”
小翠忧郁道:“娘娘,要不您也去练习一下骑术和箭术吧?”
“想什么呢。”孟雨刮了刮她的鼻子,轻笑道:“我学那些干嘛?”
“学来好取悦陛下啊,您还真打算在这后宫孤独终老啊?要不,您找机会为陛下抚琴吧,您弹得这么好,说不定陛下会喜欢。”
孟雨不屑道:“取悦他?就那种品味清奇的男人,他也配?我弹一首曲子,他估计连一个音律也听不懂吧,简直是对牛弹琴。”
此时夜已深,主仆二人的对话,被明煜一字不落听到耳里,气得牙痒痒。
这女人,真是,居然敢妄自揣测堂堂国君不懂音律,还敢嘲笑他品味清奇,真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