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泞汐走了过去,看了眼鱼篓,里面有条肥大长相奇特,很是活跃的鱼,长尾不住的拍打着鱼篓。
喧水无声,鱼篓无声,钓者无声,宋泞汐本想问出的话咽了下去,搬出一个小马扎,坐在一旁看他钓鱼。
云卷看看这个,看看哪个,一切都太过安静让它萌生了睡意,眼皮一耷一耷。
大眼睛刚闭上又强行睁开晃了晃脑袋,不能睡,它要陪着主人。
宋泞汐垂眸,目光柔和,调整位置,手上一下一下抚摸着它的背哄它睡觉。
本就强撑睡意的云卷再也支撑不住,蜷缩着身体,小声打起呼噜,圆滚滚活像一团软绵绵的。
“这里很安静吧!”两人静坐了许久,老翁收回空空如也的鱼钩,低头穿饵,再度将鱼钩抛回水中。
“不止这里安静,心也很安静!”
自从进入了这里,她似乎进入了一种无我状态,与这里的山水,林木,甚至是鱼篓的鱼融为一体,身心难得的放松。
老翁捋着胡须,嘴角上翘笑容可掬:“这里曾进来过两个人,他没有耐心也没有你细心,更没有你的感悟深!”
“但他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那个人是……”
“你的父亲!”
宋泞汐心乱了一瞬:“父亲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虚空神镜?”
“世人总有想要挽回的事,可这世上本就无常又如何事事圆满呢!”
“父亲是想救娘亲吗?”
“是啊!”
“虚空神镜真的可以救回我的娘亲吗?”
老翁笑出了声:“孩子,你心思通透,依你的想法,你认为这世上有不付任何代价就能逆转生死的好事吗?”
宋泞汐摇了摇头:“所以父亲因为代价退步了吗?”
“你父亲救妻之心不可动摇,但他爱你之心更是坚定不移。”
“这个代价和我有关?”
“时空逆转就好比连衔成结的绳子,一环扣一环,若其中一环被解开,其他环就会发生变化,或轨迹偏移或断裂。”
宋泞汐抿紧唇,鼻子酸涩,热意在眼眶中升温,漫上了雾气,父亲害怕她会出意外,不得不退步放弃救娘亲吗。
“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走,花开花落,蝴蝶破茧,生老病死!”
“如前辈所说,修仙者的修炼成仙也是按照定好的轨迹在走?”
“是,修仙者的境界,走向,成功与否,陨落都在一笔一划的既定轨迹中,亘古不变,他们走不出这个圈子。”
“轨迹是会改变的!”
她穿到书中,逆改命运,女主陨落,既定的结局已经更改,并非不可逆,如果连这都是定好的,那她苦苦挣扎的意义是什么!
“轨迹可逆,思维难逆,世人深陷既定的轨迹不明自已。”
“可总有那么几个人内心自有定律和轨迹,能够觉醒其中的偏差,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你父亲是其中之一,你也是!”
“可父亲因为我被困住了!”
“是啊……被困住了,又回到了原有的轨迹。”老翁语中感慨,透过一池静水看透了悠悠岁月的时世变迁命不由己:
“人有了情感就会被情感束缚,可也正是因为有情感,才会走出既定的轨迹,这就是一个循环。”
宋泞汐望向静池水中,里面的鱼看似自由自在,却活在钓者眼前的狭小世界中,不知疲倦,日复一日。
“呦,上钩了!”老翁抬起鱼竿,钩子上的红色小鱼挣扎得厉害,小小身体左右弯摆,水珠溅落。
老翁的伸手去抓还未将它放进桶里,小红鱼一个扑腾在落入鱼篓前尾巴一摆跃了出去,跳跃着跳进了另一边的广阔海域。
宋泞汐定定的看着,心下有所触动。
“唉,虽是从我这钓者手中逃脱,却从舒适圈进入了另一个充满危险的生存圈,弱小的身体将八面受敌,想要活下去,难哟!”
“这小鱼目光短浅只看得到触手可及的天地,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也不全然怪它!”
老翁意有所指的话,海域中挣扎求生的小红鱼让宋泞汐的金眸微微睁圆,无端生出一丝怒意。
她捏诀施法将舒适圈和鱼篓中的鱼全都放进海域之中。
“弱小又如何,活在梦中的灵魂终究会挣扎着醒过来,强化思想和生命,不断蜕变和超越,最终炼就钢筋铁骨跳离命定轨迹,在新的生存圈,占山为王!”
宋泞汐话落,在老翁愕然的目光下,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鱼竿折成两半:“你还有这根鱼竿不过是一个可以催折的阻碍!”
果然鱼群在时间的打磨下经过惊惶和习惯,身体为了适应新的环境,发生蜕变,有的背鳍长出了刺,有的全身都是毒,小红鱼则跳跃龙门一跃化龙。
寂若死灰的空间,久久回荡着山呼海啸,震慑群兽的龙吟之声。
宋泞汐抱着手臂嘲讽:“看您像世外高人有超然之性,怎么也该比我这晚辈有见识,目光更为长远才是。”
“不曾想到你甘心自缚,目光如此短浅,看来那个真正困于舒适圈的其实是你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翁哑然失笑,见她要走有些急了:“丫头,你放走我的鱼,弄坏我的鱼竿就想一走了之吗?”
宋泞汐抬手打了个响指,漫天的鱼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虽是目光短浅了些,但我向来尊老,看您年纪大,我就不和您计较浪费我时间的事了,这些您鱼拿回去补补身体吧……”
“至于鱼竿……”宋泞汐扭头回了他一个鬼脸:“别想了,我就不赔,有本事打我呀!”
老翁抱着砸在他脑门上的鱼,不出所料都是灵气所化,不由笑出声,小丫头气性真大,逗两句就发毛。
不过,的确够嚣张,够自信,难怪将来能够……
老翁话没说完,顿了顿看了看周身环境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小丫头,你等等!”
他这么大个神器送到她面前,问都不问一句,转身就走,多少有些瞧不起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