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武松望着肚皮日渐鼓胀隆起的李瓶儿,随手轻轻将窗子推开。
阵阵清风徐来,李瓶儿深吸一口气,恬淡的笑容在俏脸儿上荡漾开来。
武松将手贴放在李瓶儿的衣衫之上,丈量肚皮,微笑道:“你我二人的孩子当真不要如我年少之时,处处无人问津,吃遍人间苦头。”
“嘿嘿!孩子务必得长得像你才是,若是长得像了我,可就要令我失望了。”
李瓶儿秀眉一蹙,柔声问道:“按说你从小四处打架斗殴,是个货真价实的混世魔王。却又如何吃遍人间苦头?谁敢给你苦头来吃?”
李瓶儿说的正是,武松自小便不将世间万物放在眼里,时常气不顺了时便肆意发泄一番。
然而他口中所说的“年少”,其实却是自己的前世。
武松爽朗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得欢儿匆匆忙忙从外面闯进气喘吁吁地道:“老爷,应伯爵和李桂姐在外求见!”
武松转过身去,紧皱眉头问道:“他二人可否有说来此有何贵干?”
欢儿轻轻摇头,武松将李瓶儿安顿好,快步跟随在欢儿身后从房内走了出去。
一路经过檐下长廊,踏着过道里的青石板快步朝着第二进院内走去。
应伯爵和李桂姐二人已在第二进院里等候多时,眼见武松快步走来,应伯爵连忙作揖。
李桂姐冲着武松福了福,说道:“武都头,实在多有打扰,奴家心中过意不去,可我二人遇见了怪事,务必得来求见你!”
武松眼见应伯爵愁容满面的样子,心中一震,命欢儿将他二人带进书房内。
应伯爵和李桂姐在书房里将昨夜撞见的诡怪之事一通讲述,二人甚为急切,口水漫天飘扬。
武松越是听到后来,越是深感惊愕。
“此事的确很怪,我进入清河县的衙门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何人撞见过这种事。”
“按说我早已不是清河县的都头了,自从我官升至金吾卫副千户以来,此类之事便与我毫不相干,但是咱们毕竟是有些交情在,你二人于我而言与旁人是不同的。”
武松凝望着应伯爵和李桂姐二人,认真说道。
应伯爵和李桂姐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正是如此!”
武松思量半晌,起初想着不然就去县衙里将此事托付给赵都头和王捕头,然而转念一想,实在不妥。
眼下他二人便就如同惊弓之鸟,心中十分担忧,反复揣测经过昨夜他二人是否当真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倘若武松直接将此事托付给旁人,旁人至多只是秉公办理而已,没法子打从根上为他二人解决。
于是这般,武松便带上兵符前去厢公事所一趟,率领二十八名士兵亲身前往应伯爵家中。
半个时辰过后,武松,应伯爵,李桂姐,应母四人齐齐出现在寒舍门口。
武松一声令下,命士兵们每人仅一肩之隔,将应伯爵家中团团包围住。
一旦是发现有任何异样,立即去屋内向自己禀报。
武松自己则是和应伯爵等三人走进屋内,应伯爵慌慌张张地将武松拉至里屋。
伸手指着东北边方向的那面墙,气喘吁吁道:“二哥,昨夜我和桂姐儿便是在此间撞见的鬼!”
武松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这堵墙,双手背在身后,快步走到墙边,上上下下打量细看。
“当真便是这堵墙吗?”武松紧皱着眉头问道。
“确是这堵墙不假!”李桂姐脱口而出道。
这便很是奇怪了,因着武松丝毫未瞧出墙上有任何异样,莫非这寒酸陋室里当真会有鬼出没?
武松聚精凝神,死死地盯着这堵墙。
半晌之后,武松将应母叫至近前,缓缓说道:“大娘,我有心将这堵墙推倒,不知您意下如何。”
应母心中“咯噔”一声,要知道,自从应伯爵的父亲死了之后,除了留下一笔钱财以外便是这间老宅。
钱财早在多年以前便被应伯爵做生意败光了,现如今若是连这间老宅都保不住,应母死后到底还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应伯爵父亲?
应母煞是为难地转头看向应伯爵。
此事也算是难倒了应伯爵。
但应伯爵眼见李桂姐满脸惊惧的模样,当即心下一凛,厉声说道:“推倒变推倒!这间破房子又如何能与我桂姐儿相比!”
武松盯着应母双眼认真说道:“推倒了之后可没法子重来,虽然可以重新砌上去。嘿嘿!大娘您可要考虑好了。”
应母看看应伯爵,瞧瞧李桂姐,一狠心、一跺脚,急声道:“推倒!推倒!”
武松当即命五名士兵进了来,从仓房里翻出大锤、小锤、墨斗,五名士兵走进屋内,以最快速度在墙上乒乒乓乓地大干起来。
尚且还不到两盏茶时间,这堵墙便已被彻底推倒。
一时间屋内尘土飞扬,武松伸出衣袖遮挡鼻口,缓缓地走了过去,紧皱着眉头来回细瞧。
横竖左右,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武松瞧了良久,转过身来,面朝窗外的青天白日,心下满是狐疑。
应伯爵和李桂姐二人也感到十分奇怪,想到昨夜发生之事,估计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当时眼前所见归结在看得见摸不着的鬼魂上面。
整整一日时间过去,武松在应伯爵家附近的左邻右舍一番查看,始终未曾发觉有任何异样。
眨眼之间,已是黄昏时分。
其时夕阳如血,满山红光。
武松命大半士兵离开,只将三名安心可靠的士兵留下。
武松告诉应伯爵:“今日一整日时间都未查出有任何异样,今夜我便在你家里过夜。”
应伯爵慌慌张张地正要道谢,武松一把拦住他,轻声嘱咐着:“等到太阳全然落山之后,咱们这些人做出全部离去的样子,夜幕四合之时也决计不要亮灯。”
“倒是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背地里捉弄你和李桂姐。”
应伯爵拉着李桂姐一连向武松鞠了三躬,武松衷心说道:“不必如此,咱们都是朋友来着,你二人若要坚持这样,那可就见外了。”
应伯爵当着李桂姐的面向武松伸出大拇指,斩钉截铁道:“二哥,你当真人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