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前,灵源大师临走之时在他面前嘱咐的那番话,此时萦绕在耳边。
“你一定要记得,这张白纸你务必每日放在身边,连睡觉都不能拿了。唯独要小心在意这一点,切莫不可坏了它!”
方才武松眼见自己不慎撞在巨石上,鲜血将这张白纸浸染,以为自己实在千该万死,竟然如此不小心坏了这张纸。
正是大脑一片空白,却见因着这张白纸沾染了鲜血反倒是将纸上原有的字迹显现了出来。
遥想当日,灵源大师在府中刚将这张纸条从怀中掏出来时,武松分明看见这是一张字迹娟秀的纸条。
纸上分明写着密密麻麻的几十个字。
其时,弹指之间却又兀自变为一张空无一物的白纸,通身上下哪怕连一个字也没有。
此时,烈阳高照之下,武松浑身上下热汗滚滚。
手中紧紧抓着白纸,匆匆忙忙跑到墙角,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来,细心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周遭看客眼见武松如此,更是笑得不行,大有分分钟便笑得噎过气去之势。
武松屏息凝神,只见白纸上面写着:老城北门东亭街第三棵槐树下,若想金莲起死回生,武大人务必前来探寻。
在这行话的下面,写着一首七言绝句诗。
武松只是匆匆忙忙在诗上瞥了一眼,便连忙朝着老城北门狂奔而去。
他将白纸用力攥着,一路飞速疾奔,脑海里不断浮现着纸上的那句话:若想金莲起死回生。
回想起当日灵源大师来到府中,言行举止便甚为神秘。
其时灵源大师说着什么:“武大人,不久之后你将会迎来此生最为重要的一劫,你能度得过去便是皆大欢喜,倘若你度不过去,你此生便算交代在了这里。”
接下去的一段日子里,武松无时无刻都为着金莲的病症忧心忡忡,不能自已地将灵源大师之事给忘了。
此后一路直到潘金莲身亡,他整日里精神恍惚,忧忧郁郁,更是将灵源大师忘到了脑后。
眼下回忆起当日之事,他不禁是惊得头皮阵阵发麻。
要知道,当他日和锦夏都觉得这位灵源大师实在神秘的很,要么是走江湖的骗子,要么是当今天下不世处的高人。
只是当时因缘尚且还未际会,船尚且也未行到桥头,自是没法子顺其自然。
冥冥之中,武松只记得将灵源大师给他的那张白纸日日夜夜揣在怀中,无论是歇息还是醒来,都不曾动过。
起初万千杂念之中,到底还是怀抱侥幸心理,想着若是这张白纸能够助他度过此生之劫,那是极好的。
岁月如同东流水,一日日过去,时光的尘埃终究是在手指缝里悄然散落了出去。
不知去向,不知所踪,不翼而飞。
此时武松耳畔闷热的夏季晚风呼啸着,一路朝着老城北门东亭街第三棵槐树下迈步狂奔,不经意间将玉环步给施展了出来。
路上的百姓们眼见武松一路如此疾速狂奔,纷纷闪避开来,均是给武松让路。
一个个的定睛瞧着武松,生怕不小心被武松给撞到。
武松的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只感觉自己恍若是从地上飞了起来,一心只想要尽快抵达老城北门东亭街第三棵槐树下。
到了地方时,不过才两盏茶的功夫过去。
原来,从天汉桥边到东亭街至少该是半个时辰,武松心急之下,大感这是此生自己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决计不能错过。
却结结实实地跑出了一场耸人听闻的奇迹步法。
武松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此间第三棵槐树下一间民宅的房门大敞着,院内院外香气缭绕。
武松匆匆忙忙跑了过去,一路跑进院中。
只见一月之前随同灵源大师去过家中一趟的那位个子矮小的僧侣此时正手握扫帚,站在院内勤勤恳恳地扫地。
武松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略微平复呼吸,脱口而出道:“灵源大师!我找他有急事!”
这僧侣缓缓转过头来,眼见来者正是武松,嘴角微扬,脸上流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伸手朝着屋内轻轻一指,神秘笑道:“我师父就在房内打坐,你自进去便是。”
武松来不及道谢,匆匆忙忙地跑了进去。
甫一跑进去,只见一月未见的灵源大师此刻正盘膝坐在蒲团上,紧闭双眼默念佛经。
“灵源大师,我是武松!这纸上有字迹显现了出来,我根据纸上的字迹找到此地!”
武松匆匆忙忙地将手伸到灵源大师面前,把白纸展开来。
灵源大师面露微笑,缓缓睁开眼来,对武松说道:“武大人,你终于来了。”
武松热汗淋漓,不停伸着衣袖擦拭汗水,连连点头说道:“您在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金莲起死回生!大师,金莲死去至今已有一个月了,我每日精神恍惚,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倘若您能够让金莲死而复生,您让我做什么都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是在所不辞。”
灵源大师此时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冲着院内的那位僧侣说道:“别扫了,你快些去天汉桥边将法事收回,莫要让那四名孤魂野鬼抬着南京拔步床撞到了无辜百姓。”
武松闻言心中一震,连忙转头向院内看去。
只见那僧侣满面不情愿地道:“反正他们千百年以来始终在地府里,师父,您费了那么大辛苦将他们请了上来,就让他们转转去呗!何苦这么快又将他们收回去?”
灵源大师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让你去便去,讨打!”
那僧侣站在原地片刻,用力将手中的扫帚扔至墙角,双手空空,朝着院外走去。
武松满脸震惊地道:“灵源大师,您说那四名抬着南京拔步床的是……是……是孤魂野鬼?”
灵源大师轻一点头,他先是将房门紧紧关闭了上,继而回到武松面前,沉声说道:“方才在街上撞你的那四名大汉并非是人,而是地府中的鬼。”
“一月之前,我临走时给你的那张白纸很是有些玄机,只不过须得我给你造出这一场冲撞之事,这才能让那张白纸的字迹显现。”
“若非如此,只怕一年半载以后你还是没个机缘让白纸上的字迹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