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四个分明眼睁睁瞧着慧明正在休息,实在不知慧明是否睡觉时也睁着眼睛,才刚刚溜出几步,居然立时便被慧明瞧见。
它们四个不约而同地缓缓转过头去,只见慧明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冷冷地盯着它们。
沉睡在慧明身旁的武松此时也已惊醒,眼见它们四个正鬼鬼祟祟的望东望西,亲耳听着慧明咬牙切齿地道:“孽畜,不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四下里乱跑什么!”
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道:“没……没跑什么,我们纯粹只是想为慧明师父您分忧解难,看看四下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之鬼。”
慧明冷声一笑,猛然从地上站起身来,手掌之中已有大团黄光弥漫开来。
武松心中一震,眼见场中情势已然危急,冥冥之中似有一根弦紧紧绷着一把,不知战火何时便一触即发。
慧明死死盯着它们四个,迈开双脚快步走到它们四个面前。
它们四个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脸上五官霎时间扭曲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慧明师父,灵源大师毕竟没有在此地,您就放我们一马,不成吗?”
慧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非是逼着我将话说白,人各有命,一切都由天数而定,你们四个本就是地府中的孤魂野鬼。”
“为何就死活不好生待在此间,非要去那阳间呢?早在五十年前你们四个的寿命就已经尽了,此地才是你们的根本所在。”
其余三个心中一酸,急声说道:“此次灵源大师在阳间做法,将我们四个从地府里召上去,于我们四个而言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像是最后一棵生命稻草一样,我们死死地抓住,可是慧明师父您却从头至尾始终阻挠着我们。”
另一个满是哭腔的说道:“慧明师父,倘若不是因为你,我们四个就不用回到这里了,唉!难道您就不知道我们在此间过着的是怎样的日子吗?”
慧明冷冷地笑道:“我又如何不知?”
它颤抖着声音说道:“既然如此,便放我们一马。”
此时武松发现慧明已经相当不耐烦了,慧明几次三番强行将它们留在此地,然而它们无论如何都不听,却实在也怨不得慧明。
只见慧明将双掌全然张开,高高举过头顶,丹田之气顺着血脉极速运转,一路冲至双手掌心。
顷刻之间,武松看见汇聚在慧明双掌之中的金光陡然之间从金色变为紫色,这紫光之中透着些黑。
慧明一声暴喝,厉声道:“缘分已尽,慧明今日只有在此地为家师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慧明双掌之中汇聚着的紫色光芒偶然间“砰”的一声巨响,从掌心之中轰然爆炸开来。
片片紫光飘飘洒洒地落在它们四个头顶,它们四个倾刻间便瘫躺在了地上,丝毫也是动弹不得。
慧明目光如炬,双手重新合十,开始背诵起《大悲咒》。
与此同时,武松瞧见它们四个通体上下正犹如水流一般点点滴滴的融化开来。
武松心中一震,眼见慧明此时正高声背诵《大悲咒》,却也不好打扰。
它们四个瘫躺在地上哀嚎连连,眼睁睁瞧着自己的身体兀自融化开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当真绝望万分。
武松沉声一叹,正想着干脆以身犯险在慧明面前为它们四个求情。
却在这时,慧明头也不转地高声说道:“武大人,你以为它们四个是怎样?不过就只是四个孤魂野鬼罢了。”
“我师父灵源大师今次在将它们四个召至阳间之前,特地使用三界稀有之油将它们的肉身重聚,它们这才得以现在你眼前。”
“不然的话,嘿嘿!你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它们四个的存在。”
武松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满是惊奇,此类之事他此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眼下听慧明口口声声说着,再看着身上已然融化大半了的四个孤魂野鬼,不禁是连连喟叹。
却在这时,它们四个同时爆发出阵阵痛哭之时,慧明熟视无睹,“啊”的一声惊呼,它们四个最后的一片片肉身在地上兀自爆炸开来。
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弹指之间,此间便化作一片乌有。
武松睁大着双眼,怔怔地望着眼前,结结巴巴地道:“天……天啊!就……就这么没了?”
慧明长舒一口气,冷声一哼:“从始至终我一再给它们情面,谁让它们不珍惜了?也怪不得我,武大人,正如你所见,从此以后它们就彻彻底底的没法子轮回转世了。”
“任凭它们在地府的这些年里积攒了多少功德,全都没用,嘿嘿!你说这怪得着我吗?”
武松快速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慧明说道:“它们四个的确是有错,可错不致死吧?”
慧明此时耐心早已被它们四个磨得一干二净,哪里却还能继续和武松解释?
慧明重新靠在那棵树旁,缓缓闭起双眼,没好气地道:“一而再,再而三,不断挑战着我的底线,这是它们自找!罪有应得!”
武松失魂落魄地望着眼前这顷刻间化为一片乌有之地,沉声一叹,摇头说道:“可惜可惜,它们就这么彻底从三界之中蒸发了。”
良久,又是良久,武松将要坐回到慧明身旁时。
慧明冷冷地说道:“武大人,您有所不知,在天汉桥边之时我就已经屡次留给它们情面,它们不止不珍惜,反而身处这地府里仍旧给我难题。”
“试想一下,倘若它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去了,一旦是回到阳间被我师父得知,我师父岂不是要重罚于我?”
“它们也不想想,它们的一举一动却又哪里仅仅是为了它们自己?丝毫不体谅我慧明的难处,当真千该万死!”
武松不再说什么,因为此时它们四个毕竟已经灰飞烟灭,多说无益,多说无用。
武松缓缓闭起双眼,心道:罢了罢了,反正旁人之事本也与我无关,此番我以身犯险来到这地府,纯粹是为了金莲。
其他诸事,我本不该插手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