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德真君朗声说道:“我当然可以放了他,说实话我也没有真的拿他当回事情,可他毕竟是灵源那个老秃驴的徒弟!”
武松尚且来不及多想,那道俏丽的声音再次传来:“冤有头债有主,你在这阴间地府里好歹也已过了五百余年,难不成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
威德真君无可奈何,只得是伸出手来死死地指着慧明,厉声说道:“你给我小心着点!”
话音刚落,威德真君及其身旁左右的阴兵们顷刻间全部都化为一缕青烟,在武松和慧明两个人的眼前四散而去。
武松摇头叹道:“当真吓死我也!”
慧明紧紧咬着牙,声音仿佛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般:“妈的,实在该死!”
说完之后,慧明再次紧紧抓住武松的手,朝着城门内走去。
武松以为过了眼前的这道城门也就度过了第一层的拔舌地狱。
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武松跟随慧明走进城门里之后,发觉这城门之内竟是如此广大辽阔,就即便是再走上两个时辰也都走不出去。
武松禁不住内心中的困惑,问向慧明:“慧明师父,这不过就只是一个城门而已,怎么走来走去都走不到尽头呢?”
“甚至就即便是将视线目光抛至最远处,都看不到个边。”
慧明轻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拔舌地狱至第二层地狱剪刀地狱之间的距离总共有三千五百里,这才哪到哪?”
武松心中一震,禁不住说道:“居然这么遥远!看来一时半会儿的终究也是走不到尽头啊。”
慧明随手从墙上取下一只火把来,照着四下里,说道:“再走近一个时辰时间,咱们两个人也就该找地方歇息了。”
方才威德真君一事,武松至今想来仍旧感到阵阵后怕。
要知道,方才倘若不是因为城门后面传来的那一道俏丽声音,这一场恶战定然是在所难免的了。
而且看那威德真君的气势,不将慧明剖腹挖心他根本就不会善罢甘休!
武松心中沉声一叹,转头看向慧明,发觉此番前来地府自己着实是给慧明添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想必慧明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份苦差事。
可惜可惜,实在难为了他。
此时慧明已然找到一块角落,拉着武松坐了进去,慧明盘膝坐在地上,开始打坐。
武松禁不住说道:“慧明师父,实在是有劳你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大可不必遭遇如此多的凶险。”
慧明睁开眼来,摇头轻笑道:“笑话,今日既没你武松,想必多半也会有旁人,这一遭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的。”
武松大感奇怪,问道:“为什么?按说你师父手底下的弟子众多,你不过只是其中之一,难不成你师父挨个也不挑,专给你安排苦差事?”
慧明摇头苦笑道:“可不就是如此?”
武松实在不明所以,但慧明也不想多说,武松便也不问。
方才在拔舌地狱中所见到的景象,着实是令武松胆寒。
人世间千百年以来始终都盛传着这样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抵上,世人都以为冥冥之中有一种叫做因果的东西纠缠着自己,无时无刻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
但那并非全对。
就好比这拔舌地狱,在人世间作恶多端之人死后来到地府,当真难逃一劫。
倘若在世之时行善积德,不问前程只行好事,多半也不会受着如此大的苦楚。
在没有来到地狱之前,武松一直以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其实都不打紧,毕竟生活经验告诉他好人没好报。
无论前世与今生,他活到最后都只是活出了这五个字。
而且无论是在与何人交往,在做着何事,似乎到最后都只是印证着好人没好报罢了。
现如今看来,曾经自己的想法该是多么的幼稚!
人活一世,做了多少,错了多少,原原本本的全部都在这地府里记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只等待走过一生,寿命尽了之后,开始被秋后算账。
武松心中一叹,想来人这一生活着该是多么的痛苦,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纯粹是在阴沟里翻船。
武松转过头时,眼见慧明不知何时已然沉睡了。
他坐在原地东张西望,眼见四下里一派漆黑,仿佛拔舌地狱里那些哀嚎之声全部都被眼前的黑暗所吞没,就连一丝一毫也是再听不见了。
坐了片刻,困意便犹如汹涌涛浪一般朝着他席卷而来。
武松斜斜地靠在墙边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忽然看见潘金莲的魂魄被绑在墙上,潘金莲浑身上下满是血迹,披头散发。
潘金莲泪流满面,冲着他一再地高声呼救。
“松哥,快些来救我!快些来救救我!我实在受不得了。”
潘金莲的哭喊声堪称是震天响。
武松听在耳朵里,心中狂颤不已,用尽浑身力气企图站起身来跑过去营救潘金莲。
然而无论他如何做,最终都是不成事,着实是被逼无奈,用尽浑身力气死命都要从地上爬起来。
却在这时,他身旁的慧明一把将他紧紧拉住,用力朝着他摇头。
武松心急不已,急声说道:“我娘子金莲就被绑在墙上呢!此番你随同我来到这地府里,所为之事不就是这个吗?”
“现在你帮着我将我娘子金莲营救下来,咱们好回去!”
然而无论武松如何说,慧明都只是充耳不闻,一再地强行拉着他。
无可奈何之下,武松只得是握紧了拳头朝着慧明用力击打了过去。
便在这时,武松一梦惊醒。
四下里一派寂静,武松怔怔地凝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惊觉方才只不过是大梦一场。
武松眼见慧明仍旧沉睡着,他无比颓唐地坐在原地,一遍遍地回想着方才的梦境。
心想:天晓得金莲在那第十八层地狱里受着什么样的苦,天啊!兹要是一想到拔舌地狱里受苦的那些人,实在是连半点也不敢揣测!